◎ 呂清夫
擱置十六年的台北舊中山橋終於被注意了，當年因建新橋而被拆光，這座被列為古蹟的橋梁已經有百年以上的歷史，同時曾被票選為台灣八景之一，倍增大家的懷念。但是當年已經被大卸八塊，存放在新橋下方的河岸，一直無人聞問，只有蚊蟲、青苔為伴。近日市府已經招標重建計畫，雖有各種方案出現，但是最不敢領教的是把橋塊變成紀念碑，做成所謂地景公園，類似柏林被害猶太人紀念碑。台灣的所謂地景公園還不夠多嗎？桃園、屏東每年都辦地景藝術節，他們的所謂「地景」絕對比五馬分屍的中山橋好看。
其實現在散得一地的石塊就有點像市府屬意的被害猶太人紀念碑，這個紀念碑其實是個石塊方陣，石板比較大、數量比較多，有點像西式的墓園。原設計想要導出一種令人心神不安、纏擾不清的氣氛。這是我們所要的嗎？如果再想到它的原版是為了紀念猶太大屠殺，市民置身其中不會覺得毛毛的嗎？這一搞古蹟已經不像古蹟，哪有古蹟重新設計的？文資法規定的「原貌」都沒了根本就是違法。
真要重新設計除了要先撤銷古蹟之外，更要有創意，當年台北城牆也被拆下來過，那時滿坑滿谷的大石塊怎麼辦？當時巧妙地被用來建造第一代的台北車站，以及台北刑務所，後者位於愛國東路底、金山南路交叉口附近，今天還可以看到斷垣殘壁。
就中山橋而言，重新設計乃是下下策，我們要的是復原台灣八景之一，台北太缺乏美景了，我們好像對於美無感，常常說拆就拆。問題是原來的結構已經元氣大傷，每次颱風，它都變成箭靶。一九六七台北市改制為直轄市，高玉樹出任第一任官派市長，然卻主張「最美觀就是最合理」，中山橋設計超級美觀，多年來疏導交通治水功不可沒，但經濟部水資局反對此說，水資局長甚至公開宣布，如果市府不拆，中央要動員軍警直接拆除。雖然只是放話，但一九六八年為了拓寬橋面，美麗的花崗岩欄杆與石燈柱都先被拆除了。
高玉樹說，也有人提起中山橋所在的河寬度只有一二三公尺，而上游河寬都在兩百公尺以上，故須拆除中山橋，並設法拓寬河面。但他指出，中山橋兩端自然地形絕對無法拓寬，只是河淺地段河面必寬，河深地段河面必窄，淡水河關渡段河面不寬，但河底深度足夠，故有史以來淡水河並無洪水之虞，此事可以證明罪不在中山橋，而造橋選在河面最窄、最經濟的地段乃勢所必然。
一九九四年台北市長恢復民選，陳水扁當選，他馬上宣佈不拆中山橋，結果一樣引起經濟部水資局長的動怒批評。一九九八年中山橋已變成市長選舉的爭論對象，馬英九宣佈，如果當選必定拆除中山橋。所以他在二○○二年便拆除中山橋，於是石材被切成四三五塊，並說一年內要加以重建，但橋頭與橋尾並未照原先約定的裁切，而是逕行破壞，至於重建自然是跳票了。
（作者為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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