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廣場》鳳凰樹下槍聲不斷

◎ 施明雄

凡走過的必留下足跡,隔兩天就是二二八事件滿七十年了,悠悠久久的七十個秋冬,多少人來來往往、多少紛爭發生。二二八這個事件,卻仍在台灣留下永遠不能抹滅的傷痕。

凡走過的必留下足跡,隔兩天就是二二八事件滿七十年了。(資料照,記者沈昱嘉、張雅琳攝)

那年我八歲,住在高雄市火車站前,二二八事件發生時,高雄火車站是國民黨軍隊和台灣青年對抗的主戰場,後來清鄉時,更是中國軍槍決台灣人的屠宰場,我們兄弟都親眼目睹悲劇的發生和結果。

一九四七年的二二八慘劇︱︱剛開始的幾天,以接收人員統治者姿態耀武揚威的「外省人」,有的被憤恨的台灣人打,有的得到善良台灣人的保護,知道危險的,都跑得無影無蹤。

三月國民政府軍隊南北登陸增援,占據火車站,並在二樓陽台上,架設多部機關槍,也在我家隔壁「長春旅社」的三樓安置機槍,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看到街上有人影,就開槍射殺,每日傍晚則派人收屍。

大屠殺過後,接著是挨家挨戶的清戶,其實是搶劫的開始;我父親應聲開門,五、六個持長槍刺刀的兇惡軍人衝進來,將我家大小押在牆邊,另外七、八個腰帶手槍的,手持布袋開始翻箱倒櫃,搜刮貴重物件︱︱布料綢緞金飾銀圓,臨走時,帶隊的班長更押走父親。

原來一大群軍人正將火車站附近每戶押去的壯丁集合在一起,按專制中國人的慣例,反抗統治者戰場的方圓一公里內,每戶都要抓出戶長或長男就地處決,以殺雞儆猴,父親也被推進人堆中,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一輛吉普車停在門前,原來是父親的病患,他是福建人,用河洛話問我母親:「施醫師在家?」

「他被押去火車站前的廣場了。」母親說。

「我去救他回來。」後來知道他是彭孟輯高雄要塞司令的部下,他不僅救了我的父親,連兩百多位的鄰居都放了,父親和他說,這些鄰居都是善良老百姓。

不過,接連好幾個月,幾乎每隔二、三天,軍用卡車會載來人犯,處決槍殺的地點,就在我家斜對面三角公園凰鳳樹下,有時二人,有時三人,五花大綁,槍決前,軍警會派人挨戶催人到場觀看,還會大吹喇叭。

我只看過一次,受刑人都被蒙著眼睛,一下卡車,就被劊子手出腳踢倒,從背後朝頭部或心臟部位開槍,後來四弟還常去看,回來還說,有一個人被槍殺後,眼球飛到公園的鐵樹枝上,真是嚇死人。

事件後,台灣人教訓子女不可談政治,有好多親朋的父親死於二二八都不敢說,近半世紀後才補償,親人都不在了,誰能代死者申領,白色恐怖案件也是一樣,有些犧牲者是找不到親人的,死亡的正確數目就減少很多了。

(作者為前政治受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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