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諦岡（歐新社）

姜皇池／台大法律學院國際法教授

開年伊始，外交方面彷彿仍處處挨打，緊隨著二○一六年底「聖多美普林西比」斷交，近來台梵關係更是傳聞不斷，有報導認為「我國」在歐洲唯一邦交國梵諦岡，隨時可能與台灣斷交。外交部與陸委會則相繼安慰國人，兩國邦誼穩固，但傳聞囂囂，似乎讓人不敢過於樂觀。

然法律上台灣不可能跟梵諦岡斷交，梵諦岡在一九二二年承認北京政府為中國唯一合法政府後，一九二八年又承認國民政府為中國唯一合法政府，一九四二年二戰方熾，中國與梵諦岡正式建交，中國任命第一任駐梵諦岡公使，教廷用此建交拒絕日本扶植的南京汪精衛政府。在一九四九年中共建政後，梵諦岡依然承認「中華民國政府」為中國唯一合法政府，此一立場尚未改變。法理上，梵諦岡若宣布與「中國人民共和國」建交，則是撤銷對一九二八年「中華民國政府」的承認，改而與世界絕對部分國家採行相同立場，接受「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唯一合法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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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法理上觀察，以台灣本位思維，則當檢視國際法有關承認與「國家屬性（Statehood）」議題時，梵諦岡模式下的「一個中國原則」「正式外交」與承認行為，對台灣國際地位究係有益或是有害，恐將有不同思維空間。

因此吾人若能擺脫邦交國數目迷思，平心靜氣觀察方今台梵關係，則梵諦岡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不論事實上或法理上是有其合理性。蓋從一九二九年教廷與義大利政府簽署《拉特蘭條約》以來，梵諦岡亦認知本身政治實力限制，因此清楚表述：「不願再捲入世俗之爭」，雖不見得事事順遂，但自此努力建立教廷超然地位，採務實外交政策，目的在保護世間教徒，宣揚天主理念。而在中國眾多天主教徒權益，無乃是教廷重要工作，若因主教任命權等議題遲遲無法與中共達成雙方可接受方案，以致至今仍承認「中華民國政府」是中國唯一合法政府，致使無法有效地保護中國境內天主教徒，不知是否與教廷不願捲入世俗政治爭端之基本原則有所齟齬？

世間紛紛擾擾對宗教而言，應盡力避免，宗教旨在撫慰人心，激發良知良善，若無神論的中國可接受宗教，吾人實應樂觀其成，樂見「教廷」有力地在中國保護天主教信仰。若因教廷承認在台灣的「中華民國」做為中國唯一合法政府，以致中共無法接受，則台灣實無庸過於在意此種承認之轉換。

新政府一直表示要維持現狀，然中國不為所動，外交拔樁，未嘗稍歇，近來更喊出「剃光頭」，要讓台灣無一邦交國，倘若現狀無法維持，則台灣人民或許應該不要畏懼面對一個嶄新局面，「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或許因為中國在外交的「努力」，反而會讓台灣與中國歷來那種奇特詭譎的「特殊關係」，有所釐清。「當斷則斷」，無庸遺憾，更不用憤怒。

最後，面對中國節節進逼，與其痴痴地期待善意，在具體作為上，李大維部長告訴國人：「口袋裡可能邦交國不只一個」，若果如此，則或許在中華民國政府最後一個歐洲邦交國喪失後，政府應考量善用手中僅存籌碼，藉此紛紛，將以往糾葛不清關係中，理出新頭緒，另闢途徑：「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新」政府無庸在「中華民國」、「台灣」或「中國」之間繼續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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