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台灣新分水嶺的開始

台灣的歷史蜿蜒有趣,「中華民國」與台灣產生連結,從一九四五年算起,至今只有短短七十一年的時間,把「中華民國」帶到台灣來的,是中國國民黨、蔣介石政權;二○一六年的此時,中國國民黨主席洪秀柱率領高幹到了中國,把他們父祖當年帶來的那個「中華民國」給正式終結了。這段歷史總結的完成,也宣告了台灣史上另一個分水嶺的開始。

「中華民國」由中國國民黨親手結束,應了冤有頭、債有主的老話。因為,台灣近代的教育體系,基本上是黨國思想的一脈相承;儘管歷經民主化二十年,國民洗腦後的根深柢固,總是與事實辯證分庭抗禮,甚至長期成為擾亂國家認同、動員政治對峙,以攫取權力與資源的養分。現在,塑造「中華民國」的一方,回到中國的原生地,當場演練了「中華民國」存在的時間與空間,所謂憲法一中的神話,自此一覽無遺,還容得此後在台灣維持虛構的可能嗎?

洪主席這次到了南京中山陵拜謁這位其眼中「中華民國」的建立者,照理應該表裡內外一致,循國民黨在台灣的脈絡稱其為「國父」,但是國民黨主席非但只消極表述「我們的總理」,而且還服膺了中國共產黨的路線,公開稱謂「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這裡所埋下的重要伏筆,正是認肯中華人民共和國為主流的「一個中國」架構。

因為,當年毛澤東等共產黨人定位孫文為革命「先行者」,即在區隔他非成功者,也不是守成者,當然不是中國的國父。中共認為,孫文的先行,在於號召成立中國第一個資產階級革命團體興中會,提出資產階級的革命綱領三民主義,其所催生的「中華民國」是舊中國,已在一九四九年結束,由共產黨發動農民革命、成立的新中國所取代。今天,掛在北京天安門城樓上的人像是毛澤東,可不是孫中山,足以說明一切。

同時在「洪習會」這個國共峰會上,國民黨向共產黨交心:「一九九二年達成的共識」為「政治基礎」;其黨內行前對其要求的「一中各表」,則委以「求一中原則之同,存一中涵義之異」應付,堅持的仍是「一中同表」。洪秀柱以她的黨主席身分,做出這樣的定調,只要她在位國民黨一天,就不是個人意見。甚至在明年七、八月黨主席選舉後,一半的機率仍會繼續是國民黨的政治立場。

因此,「中華民國」被當代的國民黨進行清算,當然具有歷史意義。在此之前的國民黨,兩蔣主席的「中華民國」仍固守著全中國的代表;李登輝主席的「中華民國」,則是在台灣延續生命。尤其後者,不僅在國內說,到了對岸更說。例如,一九九八年的第二次辜汪會談,辜振甫在中國所採取的調子,可與洪秀柱強烈對照。

十八年前那回,辜振甫在北京香山碧雲寺向孫中山衣冠塚致敬,儘管中國管制記者接近,辜老主動走向記者講話,他說:「孫中山先生是中華民國的締造者,今日在台灣的中華民國已實現了他的理想,包括完成了總統直選,維護私人財產等,我們願意將這些經驗和大陸分享。」其所強調的是現在進行式,不是曖昧的過去式。

當面對江澤民、錢其琛、汪道涵一個中國原則的輪番攻勢時,辜振甫當時也一貫回應:「大陸方面講統一,就是還沒有統一」;「雙方互不隸屬已近五十年,假設中華民國不存在的做法,只會激起台灣人民的反感」。儘管這是「分裂國家」的思考架構,但是力持對等的大器是有的。

換句話說,國民黨走到今天,已經與他們前輩幾代的努力告別,走向直接回歸、放棄抵抗的輕鬆之途。這個抉擇,表示國民黨已經在中國與台灣之間做了決定。國民黨在台灣的未來,台灣人民自會定奪,更重要的是,當繫鈴的人解鈴了,「中華民國」究竟是什麼?不應再打迷糊仗。「中華民國」做為客體,台灣才是一切的本質,任何客體如果不依附在這個主體上,即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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