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神奇海獅先生》【毛澤東與赫魯雪夫】和平的罪

赫魯雪夫想伸出和平的手,但一切好像都是在往反方向前進:冷戰形勢越來越惡劣,原本赫魯雪夫希望藉由研發洲際導彈來裁減傳統軍備,結果反而讓美國也跟著急起直追,如今軍備競賽甚至已經擴展到了太空領域。不要說裁軍了,防務開支甚至越來越重。赫魯雪夫看遍了整個世界地圖,務必要把艾森豪拉到談判桌上!最後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地方-柏林。

神奇海獅先生

續上篇

對於蘇聯這一切的混亂,遠在中國的毛澤東都看在眼裡。 在蘇聯宮廷政變四個月後的某天下午,他在中南海散步時,問起自己的俄文翻譯:「你了解赫魯雪夫這個人嗎?」

翻譯回答,自己曾經接觸過赫魯雪夫幾次,給他的感覺是很精明,但脾氣暴躁。毛澤東點頭同意,說:「赫魯雪夫有膽量,但也會捅婁子.....」

毛澤東看了看天空,10月的北京秋高氣爽、陽光明媚。再過沒多久,他就要前往莫斯科參加十月革命40週年慶祝。但就在活動前,莫斯科就已經向中國提前宣告了一件震驚的事:蘇聯準備放棄與資本主義陣營武力對抗!

但是,暴力革命一直都是馬克思主義的核心啊!中共一致認為,務必要將這次活動轉變為一次對帝國主義公開示威的場所。毛澤東又問自己的俄語翻譯:「俄文的『紙老虎』怎麼說?」

1957年,毛澤東在莫斯科。(圖:網路)

1957年11月,當中國代表團專機緩緩抵達莫斯科時,立刻受到了蘇聯的盛大歡迎。不過,在18日的即席發言上,毛澤東卻一反莫斯科想傳達出來的和平訊息,反而宣告:所有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

毛澤東在講台上侃侃而談:

「...... 你看,希特勒是不是紙老虎?希特勒不是被打倒了嗎?沙皇是紙老虎、中國皇帝是紙老虎、日本帝國主義是紙老虎,都倒了。.....美帝國主義也是紙老虎、也會倒的。」

但這頭紙老虎手中的原子彈怎麼辦?

毛澤東的回答很簡單:就算真的爆發原子彈爭,世界頂多死一半人,但這樣的結果就是全世界的帝國主義都會垮台,「那全世界(就)社會主義化了......」

整個會場一片死寂。會後所有東歐中小國家全爆炸了,捷克書記說:「中國有六億人口、準備損失三億;那我們怎麼辦??我們捷克斯洛伐克只有1200萬人!」

有人說,毛澤東想挑唆美蘇爆發戰爭;當然也有人幫毛澤東緩頰。但不管是哪一種,整場大會成功的表象背後,隱隱約約透漏出一股不祥的訊息。就如同毛澤東講話時,南斯拉夫成員私下傳著一張小紙條所說的:

「俄國人與中國人,爭當國際工運領袖的鬥爭開始了!」

但儘管有這些疑慮,仍然無法阻止赫魯雪夫促成和平的努力。1958年元旦,美國駐蘇外交團被邀請到克里姆林宮參加新年國宴,美國大使與夫人發現自己竟然被安排在主席團成員主桌旁,而主桌的後方佈置了一盆電光烈火的盆景,上面寫著大大的字:「解凍」。

整場慶祝會氣氛友好而喜慶,赫魯雪夫甚至首次為戰爭的同盟國祝酒,既讚賞美國、也讚賞當時的艾森豪總統。而在新年三個星期後,一位蘇聯使者來到華盛頓,對美方提出一個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如果赫魯雪夫來這裡(華盛頓),與艾森豪先生進行一些非正式的會談,怎麼樣?貴國會同意嗎?」

赫魯雪夫。(圖:網路)

美方想確認自己沒聽錯:「你的意思是說只是一次訪問,沒有會議工作人員、沒有日程安排,也沒有其他什麼?」

「沒錯!正是如此。」

蘇聯使者回答:「邱吉爾先生和其他很多政府首腦,都曾到這裡和總統進行非正式會談,赫魯雪夫先生就是希望以這種方式來這裡。」

並且在最後說道:「我們政府正想方設法得到這樣的邀請,這對赫魯雪夫先生很重要。」

消息很快傳到了艾森豪的耳中,事實上艾森豪的確也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能性。他對國務卿杜勒斯說,自己考慮邀請赫魯雪夫來美國訪問,但國務卿馬上反駁了這件事,畢竟這件事情實在太大條了,根據當時的美國法律,在沒有司法部長許可下,邀請任何的共產黨員來美國都是違法的,更何況是蘇共總書記?

「而且,我們以前才宣稱,這樣的會晤是絕對不會進行的。」

艾森豪想了各式各樣的方法,到最後甚至是邀請一萬名蘇聯學生來美國留學都想出來了,但國務卿仍然反對,「這聽起來像美國又在耍花招,而且美國大學也不可能安排這麼多學生。」

但當美國都還沒找出一個具體的可行辦法前,另外一邊的赫魯雪夫已經焦躁難耐了。「艾森豪到底在想什麼??」他發飆說道,心想自己頂住這麼大的壓力、向美國伸出和平之手,美國為什麼一點表示都沒有?等到了七月他再次退讓,既然無法邀約到華盛頓,那至少可以在聯合國安理會上進行首腦會晤吧?但美國都還沒答應,東亞就爆發一件事,讓整個會晤更加雪上加霜...。

八二三砲戰勝利紀念碑。(圖:網路)

是的,那就是八二三炮戰!

1958年8月23日,中國人民解放軍開始砲擊金門。短短兩個小時內,6百門重型大砲就對金門島拋下近6萬枚砲彈,八二三砲戰就此爆發!

一直有人說,毛澤東發動砲戰背後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要破壞赫魯雪夫的和平計劃。不管這是不是毛澤東的動機,反正這個目的的確是達到了-蘇聯不得不發表聲明支持中國,弄得美國也跟著火大:一方面說要和平、另一方面又放任中國攻擊民主陣營,赫魯雪夫到底是在玩什麼?

美國疑慮越來越深,使得美蘇之間的領袖會晤也越來越困難。赫魯雪夫想伸出和平的手,但一切好像都是在往反方向前進:冷戰形勢越來越惡劣,原本赫魯雪夫希望藉由研發洲際導彈來裁減傳統軍備,結果反而讓美國也跟著急起直追,如今軍備競賽甚至已經擴展到了太空領域。不要說裁軍了,防務開支甚至越來越重。赫魯雪夫看遍了整個世界地圖,務必要把艾森豪拉到談判桌上!最後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地方-柏林。

事實上,柏林的確是美蘇務必要解決的難題之一。打從東西德分裂開始,柏林就一直是個懸而未決的存在,對東德政府來說,富庶的西柏林簡直就像是在貧窮共產世界裡一扇閃亮的資本主義櫥窗。面對這個經濟上強大、也富有吸引力的敵人,無數的東德人透過柏林外流到自由的西方世界。而更糟糕的事情是,甚至有傳言西方打算在西柏林部署核武,如果莫斯科對此無能為力的話,赫魯雪夫的威望將一落千丈!

失去耐心的赫魯雪夫決定打出柏林這張牌。

1958年11月,赫魯雪夫突然驚天動地的宣告:蘇聯將單方面承認東德,如果西方國家不承認東德的存在,那莫斯科就會讓東德政府實質控制通往東西柏林間的通道。如果西方國家試圖強行阻止東德,莫斯科將會通過戰爭來保衛盟友!

赫魯雪夫說:「我們已經為緩和緊張氣氛做了很多努力。...... 但西方國家想讓這完整緊張局勢一直保持下去,而不是努力消除。西柏林已經變成一個腫瘤,因此蘇聯決定『動一下手術』。」

這開什麼玩笑!西方國家馬上展開了緊急送磋商。這是從1948年以後,第二次爆發的柏林危機。艾森豪再次陷入了兩難困境:到底是該放軟、還是該強硬?他私下對兒子說:

「......如果迫於蘇聯壓力將西柏林拱手讓出,那世界上就沒有人再拿我們做出的承諾當回事了。」

世界再次陷入核戰爭邊緣。最後,艾森豪甚至已經做好為柏林一戰的準備:

「如果保衛西柏林的努力最終導致戰爭,那我們不會用小籌碼與他們下注。赫魯雪夫應該知道,如果決定採取行動,我們會把所有的籌碼一起押上!」

美國總統艾森豪。(圖:網路)

同時,赫魯雪夫的兒子也問起了相同的問題。他憂心的問父親,這樣不給艾森豪任何退路,真的好嗎?

赫魯雪夫笑了:「沒人會因為柏林發動戰爭。我要做的只是逼迫美國同意正式開始柏林問題的談判,然後在不斷的照相護照會、書信、公告、講話等煩人的外交程序中佔得先機。只有設定一個明確的最後期限,才能夠推動雙方去尋求可接受的解決方案。」 「如果我們找不到這樣的方案呢?」

赫魯雪夫只給出這樣的答案:「船到橋頭自然直。」

接下來就是長長的拉鋸戰。12月,艾森豪決定要先弄清楚赫魯雪夫真實的意圖到底是想幹什麼。而這時,赫魯雪夫也邀請一位美國參議員前往克里姆林宮。

這是一次超現實的面談,美國人在面談前半小時才接到通知。等風風火火感到克里姆林宮以後,面談持續了整整八個半小時。在這過程中,美國參議員經歷了赫魯雪夫從烈火到冰雪的各種轟炸。赫魯雪夫先說出了一個「美國人還不知道的秘密」:蘇聯五百萬噸級的氫彈試驗剛剛成功了,還特別走到掛在牆上的美國地圖旁邊,在參議員的家鄉上劃下一個圈。

「這樣,發射導彈的時候我就不會忘記讓他們繞開這個城市了!」

但過了沒多久,赫魯雪夫又滿臉淚水講起自己的兒子在二戰中的犧牲,也提到自己對艾森豪的感情,「我很喜歡艾森豪總統。我們對美國和柏林都沒有惡意。你一定要將這一點傳達給總統!」

整場會議,參議員不斷想起自己父親在治療凍瘡時,就是在把他的腳頻繁地在冷熱水間不斷轉換。在他的眼中,赫魯雪夫「就像一個在貧窮和虛弱中長大的小孩,儘管他現在富有也強大了,但卻完全不能讓他真正的自信起來。」

這種人想要的,就是認可。艾森豪總統在經過各種考量後認為,也許赫魯雪夫來美真的能為美蘇帶來和平,即使不是政治上的突破,至少也是私人關係上的突破。

「不管會發生什麼事,至少赫魯雪夫都會看到我們自由與生活與工作的人民,這也許會產生一點效果。」

赫魯雪夫終於得到自己渴望許久的東西了-日內瓦的外長會議中,美方終於代表艾森豪總統邀請赫魯雪夫訪問美國。赫魯雪夫即將成為第一位訪問美國的蘇聯共產黨領導人。赫魯雪夫興奮到不能自己,這次訪美將是自己政治生涯中的至高時刻!

不過,整場訪美行程也是一種考驗。在雙方都還未完全信任對方前,任何一點衝突、一點星火,都可能釀成巨大的政治危機。而這樣的危機從一開始計劃行程時,似乎就出現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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