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楽坂雯麗
兩年前，在那個武漢肺炎病毒尚未籠罩全球、日本人仍然滿心期待（與吐嘈）2020東京奧運的舉辦、甚至平成尚未改元令和的2018年3月，日本藥妝大廠樂敦製藥公司（ROHTO）推出了一款以輕熟齡（30歲以上）女性為主要銷售對象的沐浴乳產品「DEOCO」。這款沐浴乳主打能夠補充女性隨年齡降低的某些影響體味的成分，而不是單純以香味蓋過氣味。
樂敦製藥的沐浴乳產品「DEOCO」原本主打中高齡女性市場，但產品上市一年後，出現了連開發人員也無法想像的意外發展。（網路）
樂敦雖然是一家經營有成的百年老廠，但「DEOCO」沐浴乳上市時就跟日本市面上各大小廠商推出的類似產品一樣，並不是特別起眼的新產品，銷路雖然不惡，卻也稱不上爆紅大賣，就是個四平八穩的女性沐浴乳產品。直到⋯⋯。
直到整整一年後的2019年5月，在某個讀者投稿類型的日本書評網站「你一定讀過我所不知道的好書」上，出現了一篇標題為「真實的《你的名字》。當大叔買到了女孩子的香味，還沾染到身上，感受到難以抗拒的背德感」（リアル君の名は。おっさんが女の子の匂いを買ってきて身につけたら、たまらない背徳感を味わえた）的文章——是的，這篇投書文章所評論的不是任何一本書，而是一名男性使用「DEOCO」沐浴乳洗完澡之後（充滿粉紅色的）的感想。
「⋯⋯明明身體是個疲倦的大叔，但（洗完之後）閉上眼睛，竟然會被年輕女性的氣味包圍著。忍不住想抱住自己，摸摸那不可能存在的胸部。這簡直就像是身體與心靈交換了的寫實版《你的名字》，又像是變身成了「光之美少女」一樣，陷入不得了的非現實感當中」
「⋯⋯最危險的，就是裹在棉被裡的時候。棉被中不斷瀰漫著女孩子的氣味（這明明是大叔流的汗啊！）。老實說，這種難以置信的非現實感與令人沈淪的背德感實在揮之不去。」
動畫《你的名字》最具代表性的一幕。許多日本大叔們在洗完這款沐浴乳之後，（從嗅覺上）陷入了相同的情境裡⋯⋯。（網路）
這篇簡短但頭上飄著小花的心得文發布後，很快就在推特（Twitter）上爆紅轉傳，上刊後的一週內，包含著「デオコ」（DEOCO）字串的推文就增加了五千多則；影響所及，還讓這款女性沐浴乳迅速登上日本亞馬遜的銷售榜首，隨後各大實體藥妝店、日用品店及網路商城的庫存也都很快銷售一空。
就連實體店面也強調產品「大受大叔歡迎」來促銷。（網路）
突如其來的口碑爆發，讓「DEOCO大叔」這個推特標籤蔓延到現實世界的美妝賣場。（網路）
這種種現象與流行，讓推特上出現了一個（依讀者的想法，可能很歡樂也可能很黑暗的）新標籤「DEOCO大叔」（#デオコおじさん）。只要點進去，就會看到各式各樣的使用感想與心得（絕大多數由男性使用者所發表）。而且不知是每個人的使用心得有體感差異，還是主觀期望真的能夠扭曲現實，使用者的感想也從單純的「跟男用沐浴乳相比的確比較清爽」、「用後有著年輕女性特有的香味」漸漸演變成「就算是大叔，洗完就會聞起來像女高中生一樣香」：
「這真的是小時候抱過的姊姊的味道」
「這就是JK（女高中生）的香味嗎⋯！」
「雖然因為發出女性般的香味被妻子嫌棄『好噁心』，但我還是要繼續用」
「這就是青春的香味（淚）」
風潮最盛時，就連「女高中生的味道」標籤都被推上推特趨勢前三名。（網路）
當然，對這整件事情發展最感到困惑的，首推樂敦製藥公司本身。
不同於日本市面上存在已久的一些「JK味香水」或「偽娘味香水」等出於惡搞多於實用的產品，樂敦作為大藥廠，當然使用了一定的嚴謹標準及方法來針對中高齡女性的體味問題。由於本篇專欄不是美妝專欄，詳細的成分介紹及開發過程等等就在此省略，但「DEOCO」的確不是一款以「在網路上（的大叔之間）爆紅」為目的所開發的產品。當樂敦的公關人員接受日本財經媒體訪問時，也遮掩不住自己（與公司）的困惑：
「承蒙顧客熱烈支持敝公司的產品，對於購買的男性顧客，我們也非常感謝。」
「敝公司也有針對男性需求所開發的產品，對於男性顧客，還是推薦他們使用這款⋯⋯」
顯然這些客氣的澄清沒有起到什麼作用。的確，不管是樂敦或是市面上的其他大廠，都推出有男性沐浴乳、體香劑等男性產品線，但與DEOCO相較之下，銷路普通，並沒有發生相同的網路爆紅情形。有些人認為，這就像是某種「北風與太陽」故事的變體：
廠商越是把男性保養產品包裝設計得像汽車水臘一樣，用粗大的明顯色彩與字體寫著「加齡臭！」「體味！」「汗臭味！」去提醒、催促男性改善自己身上的氣味，一般男性反而更不想去買這些像是把身體當成汽車鈑金來宣傳，而且買了簡直就是昭告天下自己身上真有這些難聞氣味的產品；相較之下，以中高齡女性為目標的DEOCO，外觀包裝倒是十分沉穩，也沒有斗大的黑底黃字提醒，即使是穿著整齊西裝的課長下班後提著去櫃台結帳，也不致於有太大的心理障礙。至於說洗了會不會真有女高中生味道，反而只是其次⋯⋯。
樂敦製藥針對男性體味問題的產品「DEOU」。如果不仔細看文字，確實很像洗車用品⋯⋯。（網路）
話說回來，會有這篇文章，並不是業配，當然也不是廣告，只是因為最近這款過去只能跨海代購或網購空運的「JK味沐浴乳」，終於在台灣有了正式的代理銷售管道——只是定價接近日本本地的一倍有餘。考量疫情期間無法出國，或是進口商品本就有運費通關成本等積累，也許這真的是沒辦法的事。
只能說「大叔心目中的少女心」，不管聞起來有多香，都絕對是一種奢侈品。
筆者與幫忙代購的友人對話。友人充滿詩意卻又非常難以理解的用後感想，至今仍然困擾著筆者。（作者提供）
相關新聞
編輯精選
自由評論網粉絲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