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伊朗與西亞世界》敘利亞—巴勒斯坦問題與英法兩國

巴勒斯坦與敘利亞的劃分,呈現了有英法兩大帝國主義者的外交角力、也有猶太復國主義的運作,還有泛阿拉伯主義的抵抗。當下許多「共識」根本不是定論,於是百年前西亞地區的版圖劃分,也就留給今人難以解決的歷史問題。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

今日敘利亞(Syria)與以色列(Israel)兩國最重大的爭議,便是戈蘭高地(Golan Heights)的歸屬問題,自1967年以來,以色列從敘利亞手中佔領了這個地方,現已稱為「川普高地」(Trump Heights),緣於2019年美國總統川普宣布以色列擁有這塊高地的主權。其實,約在一百年前,這裡與周邊區域就已存在歸屬問題,主角則是英國與法國。事隔百年,爭議卻仍是不息。

大致在1896年赫茨爾(Thodor Herzel)的《猶大國》(The Jewish State)出版,提出要建立猶太人國度之後,儘管不是所有猶太人都支持赫茨爾的想法,但一股猶太復國主義(Zionism)的氣氛已在歐洲猶太人之間逐漸擴散。這與當時歐洲地區「民族國家」(nation-state)林立的趨勢有關,往後便有不少猶太復國主義者(Zionist),致力於四處奔走建立屬於猶太人的國家,例如魏茨曼(Chaim Weizmann)積極找尋英國政府的合作在巴勒斯坦建立家園,畢竟英國在巴勒斯坦與周邊,包括埃及(Egypt)、紅海(Red Sea)、美索不達米亞(Mesopotamia)、波斯灣(Persian Gulf)等區域,是勢力最強的國家。同時,戰爭期間時任內政部長的塞謬爾(Herbert Samuel)也是猶太復國主義者,這對魏茨曼的主張有更多的助力。

敘利亞與以色列兩國最重大的爭議,是戈蘭高地的歸屬問題。(圖:網路)

1916年英法的西亞專員簽署的《賽克斯—皮科協議》(Sykes-Picot Agreement),將美索不達米亞與巴勒斯坦交給英國、敘利亞地區委由法國管理,但充其量只是兩個人的協議,不是英法兩政府最滿意的決定。法國自16世紀以來從鄂圖曼帝國(Ottoman Empire)取得東地中海的優勢-像是聖地耶路撒冷(Jerusalem)的保護權-之後,儘管英國與俄國先後主導了鄂圖曼的內政與外交發展,但法國仍透過各種方式來強調其優越性、也擁有在巴勒斯坦的影響力。《賽克斯—皮科協議》簽署後,法國有意要將勢力範圍擴大到巴勒斯坦,這當然形成是英國欲掌控這區域的壓力。

於是,英國政府便將目標轉移到協助猶太人移民巴勒斯坦上。當1917年美國參與大戰後,總統威爾遜(Woodrow Wilson)「讓受壓迫的人民有權發聲」的主張,也順理成章成為英國更合理化支持猶太復國主義的藉口。1917年11月,英國外交部長貝爾福(Arthur Balfour)的《貝爾福宣言》(Balfour Declaration),提及英國政府贊成將巴勒斯坦重新打造成「猶太人的民族家園」(National Home of the Jewish People),這個用支持弱小民族生存權的「藉口」讓法國難以批判,同時也符合威爾遜的「民族自決」(self-determination)原則。英國協助猶太復國主義者,純粹只具有阻擋法國勢力進入巴勒斯坦的意涵。

然而,隨後的問題並不單純。魏茨曼並不想受《賽克斯—皮科協議》的約束,他認為猶太人應有的領土範圍是如《舊約聖經》所說的,由巴勒斯坦「北方的但(Dan)往南到別示巴(beersheba)」。然而實際的邊界該如何劃定,魏茨曼並沒有定論。而《賽克斯—皮科協議》中,關於英法在敘利亞南部與巴勒斯坦北部的邊界劃分,則是以推羅(Tyre)與加利利海(Sea of Galilee)到雅爾木克河谷(Yarmuk valley)至德拉(Dera’a)為界。魏茨曼主張巴勒斯坦北方界線的但,就落於法國的敘利亞南方,也就是說猶法的範圍有一部份重疊了。

戰爭結束後,戰勝國召開巴黎和會(Paris Peace Conference),英、法、猶之間仍有激烈的對峙。法國一再強調《貝爾福宣言》所說的「猶太民族家園」並不是「國家」(state),不會將猶太人的勢力範圍當作政治實體來看待。不過,法國跟魏茨曼之間做了些彈性調整,魏茨曼並不要求今日在敘利亞的戈蘭高地與浩蘭(Hauran),法國則將乎拉河谷(Hula Valley)與采法特區(Safed district)讓給猶太人。但是,英國代表也有他們的看法,梅納茨哈根上校(Colonel Richard Meinertazahgen)認為巴勒斯坦北方必須跨越戈蘭高地,往東北則需抵達黑門山(Hermon Mountain),稱為「梅納茨哈根線」(Meinertazahgen Line)。

貝爾福(左)與魏茨曼(右)。(https://martinkramer.org/)

阿拉伯人在這此時對英法的抵抗已進行有一段時間,戰爭期間英國與麥加(Mecca)的哈希姆家族(Hashmite)密切合作以對抗鄂圖曼,哈希姆家族認為一旦戰勝,就有機會在美索不達米亞、敘利亞、巴勒斯坦、阿拉伯半島這區域,建立阿拉伯王國。然而事與願違,戰爭結束後,英法看來只關注猶太人問題,已不在意阿拉伯人是否能建國。阿拉伯人當然不樂見猶太人持續移民巴勒斯坦,因為這擺明是一場要取代阿拉伯主體性的運動。英法都陷入阿拉伯抗爭的問題中,同時英國與凱末爾(Mustafa Kemal)政府在伊拉克北方的摩蘇爾(Mosul)還糾纏不清,伊拉克跟敘利亞的邊界劃分也尚未安定。種種因素導致英國認為,若是在法國與猶太人問題有太多糾纏,將增添英法的緊張關係。

1920年後,猶太復國主義者反而覺得英國態度漸趨冷淡,此時法國趁虛而入,雖非持續談論敘利亞與巴勒斯坦劃分問題,卻公開表示願意協助猶太人在敘利亞境內建立猶太定居處。當然此舉是為了法國對抗敘利亞阿拉伯人之際,能換取猶太人的支持。甚至1924年6月擔任法國總統杜梅格(Pierre-Paul-Henri-Gaston Doumergue)還強調,支持猶太復國主義,隔年他也參與了希伯來大學(Hebrew University)開幕典禮。對於猶太復國主義者來說,法國的善意反而可以實現他們擴大巴勒斯坦的企圖。當然,並非所有猶太復國主義者都認同法國的作法。

由此可見,巴勒斯坦與敘利亞的劃分,呈現了有英法兩大帝國主義者的外交角力、也有猶太復國主義的運作,還有泛阿拉伯主義的抵抗。當下許多「共識」根本不是定論,於是百年前西亞地區的版圖劃分,也就留給今人難以解決的歷史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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