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魔幻拉美》愛如瘟疫令人狂

一座曾遭海盜蹂躪、也曾遭戰火摧殘的城市,四百年來均能屹立不搖,然而,面對來勢洶洶的霍亂,卻顯得難以招架。再度品讀《愛在瘟疫蔓延時》,竟然發現許多疫病情節與今日的Covid-19一樣!

陳小雀

卡塔赫納,美得令人屏息,也固執的讓人窒息!儼然在自虐中得到快感,賈西亞.馬奎斯以魔幻寫實手法,將卡塔赫納的好壞融入同一個文本之中!

在《關於愛及其他的惡魔》裡,卡塔赫納是座混亂失序的城市,居民守著傳統,過著孤寂、封閉、陰鬱與自我放逐的生活。那麼,《愛在瘟疫蔓延時》的卡塔赫納呢?

《愛在瘟疫蔓延時》的西班牙文標題係指「霍亂」(cólera)。雖然文本並未明示小說的空間,不過,從字裡行間可得知故事就發生在加勒比海的海岸城市,且位於馬格達萊納河(Río Magdalena)流域,居民遭霍亂荼毒,因此,卡塔赫納呼之欲出。 霍亂曾再度於1849至1850年間在哥倫比亞爆發。彼時,霍亂跟著獵鷹號輪船從美國紐奧良進入哥倫比亞,卡塔赫納淪為疫區之一,彼時全市居民僅一萬人,其中兩千四百人死於霍亂。

正如小說標題,霍亂無處不在,是小說的主題,也是背景。小說故事主軸縱貫在費爾蜜娜.達薩(Fermina Daza)與弗倫提諾.艾利薩(Florentino Ariza)兩人之間的愛情,但旁及霍亂權威胡維納爾.烏爾比諾(Juvenal Urbino)醫生。

《愛在瘟疫蔓延時》故事主軸縱貫在費爾蜜娜.達薩與弗倫提諾.艾利薩兩人之間的愛情,但旁及霍亂權威胡維納爾.烏爾比諾醫生。(圖:原著小說改編電影《愛在瘟疫蔓延時》劇照)

胡維納爾的父親是一位外科醫生,在霍亂肆虐之際投入救治工作,卻不幸染上霍亂而亡。受到父親的啟發,胡維納爾決定赴巴黎專攻霍亂,終於以霍亂權威榮譽歸國。他回到家鄉那座海岸城市後,不禁感慨萬千,迎接他的不是昔日光榮的城市風雲,是撲鼻而來的臭味、汙水溝裡的老鼠、在街上水坑玩耍的孩童…… 有四百年歷史的港埠應該是風光旖旎的古城,曾遭海盜蹂躪,也曾遭戰火摧殘,均能屹立不搖,然而,面對來勢洶洶的霍亂,卻顯得難以招架,髒亂、破敗、失序,甚至流洩出荒謬景象,成為霍亂的溫床。

在這混亂局面裡,胡維納爾一面治療病患、一邊宣導衛教觀念,讓他意外遇見動人的費爾蜜娜,亦即,他因霍亂而與費爾蜜娜結合。不過,弗倫提諾也愛上費爾蜜娜,但他出身不好,無法與胡維納爾.烏爾比諾相比,只能眼睜睜看著愛人為了躋身上流社會而嫁給胡維納爾。

費爾蜜娜與胡維納爾成為一對令人欽羡的夫妻,直到八十多歲的胡維納爾,在抓鸚鵡時不幸摔下梯子而死。對費爾蜜娜而言,這兩個男人代表兩個極端,一個狂野熱情,另一個平淡無趣,似乎意指劑量的過猶不及,過量便是毒,少量則不足以治病。至於弗倫提諾,唯有熱情不滅才有希望,於是他癡癡等待,終於在五十一年九個月又四天之後,與七十歲的費爾蜜娜再續前緣,展開遲暮之戀。

腹瀉、嘔吐、昏厥是霍亂所引發的症狀,恰巧反映出愛情帶給人的後果。霍亂彷彿愛情,讓人陷入萬劫不復;愛情宛如霍亂,叫人避之為恐不及。的確,一旦愛情走了樣,就如同霍亂一般,吞噬精神與肉體。年輕時,愛情折磨著弗倫提諾,他的身體健康因此出了狀況,腹瀉、吐膽汁、昏厥、失去方向感…… 諸多症狀儼如染上霍亂,原來他得了一種與霍亂症狀一樣的相思病。在移情作用下,弗倫提諾吃梔子花、嚼玫瑰花、酌花露水,藉花香遙想費爾蜜娜身上襲人的香氣,然而,在迷情過後,他一陣嘔吐,花香竟然隨著嘔吐物排出。在五十一年九個月又四天之後,弗倫提諾渴望贏得費爾蜜娜的芳心,內心備受煎熬,霍亂症狀又再度出現。

《愛在瘟疫蔓延時》的標題蘊藏雙關語,霍亂是瘟疫,霍亂也是激情,一發不可收拾。以此描寫胡維納爾、費爾蜜娜與弗倫提諾的三角關係,匠心獨運!(圖:網路)

西班牙文「el cólera」是陽性名詞,乃「霍亂」之意;而「la cólera」則為陰性名詞,是「膽汁」、或「憤怒」,引申為「激情」。《愛在瘟疫蔓延時》的標題蘊藏雙關語,霍亂是瘟疫,霍亂也是激情,一發不可收拾。以此描寫胡維納爾、費爾蜜娜與弗倫提諾的三角關係,匠心獨運!

脆弱的人類不敵病菌侵襲,誠如《愛在瘟疫蔓延時》所述,霍亂在十一週內打破死亡人數的紀錄。根據傳統,地位顯赫的人物在大教堂裡安息,資產階級葬在聖塔克拉拉修道院,窮人只能埋在公墓。由於死者太多了,大教堂已騰不出一個墓穴,聖塔克拉拉修道院的迴廊堆滿死屍、公墓完全飽和,只好將教堂的菜園和郊外的牧場被改為公墓,工人不停挖墓穴,沒將亡者裝入棺材即草草下葬…… 如此震撼的情節,彷彿今日Covid-19橫行於義大利、西班牙、伊朗等國的情形。

《愛在瘟疫蔓延時》不同於一般的疫病小說,不刻意凸顯疫病所帶來的恐怖氛圍,反而將疫病比擬為愛情,並細膩地銷融兩者。的確,愛情的威力不能小覷,愛情是人類生生不息的動力,純純之愛是精神的指引,堅貞之愛情融化冷酷的心,禁忌之愛則摧毀人性。藉《愛在瘟疫蔓延時》,賈西亞.馬奎斯為讀者傳遞寶貴訊息:愛情的威力如病菌,唯有真愛,人類才不被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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