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水秀
立法院剛開議，各黨都提出優先法案，時代力量立委黃國昌，在開議之前演講時，就預告他會推動囤房稅的修法。當然，如果是為了降低房價、房租，讓沒有房子的人可以減輕負擔，這是一個立意良善的想法。只是可能要先探討台灣房價、房租的供給與需求問題，否則很可能加稅之後，全部都轉嫁給想買房子或租房子的年輕人，這就讓立法美意打了折扣，甚至引來更壞的結果。
先說一個近來在歐洲國家荷蘭發生的故事。
荷蘭幾個重要城市，最近面臨房租太高，原本的當地人住不起，被迫搬往更郊區居住的問題，而最嚴重的地方就是阿姆斯特丹。隨著時間拉長，這個問題慢慢蔓延到荷蘭四大城的郊區去，也就是說，郊區的房租也開始高漲。荷蘭人並不像台灣人那麼喜歡買房子，而且自1990年起就開始推動社會住宅，荷蘭人住在社會住宅中的比率也是全球最高─將近4成。但荷蘭還是要面對房價、房租高漲的問題。
這個問題第一來自歐元區的低利率。因為利率非常低，所以買房子比租房子划算，這讓買房的需求高漲；第二個問題來自英國脫歐，讓許多跨國企業總部選擇到荷蘭設點。另外就是觀光客成長，導致越來越多房子被改裝成民宿來出租。
荷蘭自1990年起開始推動社會住宅，荷蘭人住在社會住宅中的比率也是全球最高；但荷蘭還是要面對房價、房租高漲的問題。（本報資料照）
這中間當然有投資客的問題，但整個結構性問題來自低利率，投資客只是更有能力持有更多房產而已。因為低利率，所以貸款買房子的成本低，買了自住也比付房租便宜。反過來說，有能力買房子的人，會買來出租或用民宿來賺錢。
這是商業行為，不是只有富豪才做得起，因為荷蘭的銀行對房貸貸款成數可以達到100%，也就是無需頭期款─但這要看你的工作契約。換句話說，有長期合約甚至終身合約的人，可以透過貸款買房，然後出租獲利，當然荷蘭的所得稅也很高就是了。
那麼，誰受害呢？沒辦法貸款買房的人，通常是無法拿到長期工作合約的人，這些人只能忍受節節上升的租金，因為搶著要住的還有不斷進來工作的外國人，以及外國旅客。這是荷蘭經濟結構改變，造成房屋需求快速增加，所導致的結果，是一個自然的市場經濟現象。
認真要說起誰壓迫誰，其實是中產階級在壓迫中下階級、無房的退休長者，以及還拿不到長期合約的外國人。但這樣的問題，透過囤房稅就能解決嗎？不可能，因為住房的需求幾乎沒有彈性，所以加稅只會讓租金更高、房價更高，但房價再高也是100%貸款，最後倒霉的還是上述只能租屋的人。
台灣目前也面臨低利率，在特定區域，買房比租房划算，再來是觀光客的問題，台灣2300萬人口，一年來1000萬外國觀光客，日本1.3億人口是我們的六倍，但外國觀光客是我們的四倍。再加上外資、台商都開始回來台灣投資了，這些問題跟荷蘭過去幾年遇到的很相似。荷蘭因應上述房價、房租高漲的作法，是加速、加大社會住宅的供應，其實我們的政府也在做同樣的事情，但可能速度得要加快。加稅的效果不明之下，貿然推動囤房稅，恐怕會更惡化房價、房租的情況，而且不能解決需求的問題，真正要處理的是社會住宅的供給問題。
（作者為經濟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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