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神楽坂週記》手握利刃的航空迷:全日空61號班機劫機事件(一)

一場千鈞一髮的失敗劫機,劫機犯的真正動機是甚麼?這齣悲劇有沒有機會事先被消弭,如果有,又是如何被錯過的⋯⋯。

神楽坂雯麗

1999年7月23日早上11點23分(東京時間),載有14名機組員與503名乘客,機上共有517人的全日空61號國內線班機,自羽田機場跑道上準時起飛,目的地則是新千歲機場。

升空後不久,一名乘客就突然高聲吼叫並從座位上起身,拿著預先夾帶上機的刀具,挾持客艙服務員,要求前往駕駛艙。

這時期,全日空內部的劫機處理流程,都以「順從劫機犯」為最高原則;自從1970年代許多政治性的劫機事件在日本國籍航空上發生後,這樣的流程便一直被沿用下來。在911事件發生前,為了確保機組員的人身安全,機長決定順從犯人要求,讓他進入駕駛艙,也是合乎公司內規的危機處理步驟。同時,機長也很快地向地面通報遭到劫機。

侵入駕駛艙的劫機犯,首先要求班機飛向橫須賀。當年51歲的機長長島直之掉轉機頭,依照犯人的要求朝南西方向飛行。被劫持的61號班機很快地飛到了橫須賀上空。此時,劫機者再度發出指示,要機長朝向伊豆大島前進。

東京時間1999年7月23日早上11點23分,載有14名機組員與503名乘客,機上共有517人的全日空61號國內線班機,自羽田機場跑道上準時起飛,目的地則是新千歲機場。(圖:網路)

11點38分,在與劫機犯短暫的口角之後,副機長不得不在機長的勸說下勉強退出駕駛艙;同樣的,這也是在「不刺激犯人」的原則之下,機長所做出的決定。61號班機的駕駛艙當中,只剩下機長獨自面對異常亢奮的劫機犯,和他同樣怪異的要求。

直到此時為止,除了在上層駕駛艙附近的乘客與機組員之外,機上其他的乘客都還不知道自己所搭乘的班機已經被劫機犯控制了。機艙長一邊留意駕駛艙的動靜,一邊請其他乘員及知情的乘客不要有太大或多餘的動作,以免意外刺激劫機犯,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在這種不安的情況下,61號班機在東京以南的海岸附近徘徊著,同時犯人似乎有「降落在横須賀美軍基地」的要求。無論如何,座艙長請上層的二三十名乘客移往下層機艙的空位。

機長一面嘗試安撫情緒激動的劫機犯,順從犯人的要求。由於橫須賀無法降落,為了防止劫機者奪取操縱桿,機長也趁劫機者不注意的短暫空檔,悄悄設定了朝向橫田基地的自動駕駛航線。

此時,犯人突然要求機長讓出飛機的控制權—他打算自己親手駕駛這架載有五百多人的商用噴射客機。再怎麼樣順從犯人,這種要求還是不可能被接受的。儘管機長語氣低調地婉拒,受到刺激的犯人,還是用手上的利刃刺向了機長。

11點55分,刺傷機長之後,劫機犯坐上了駕駛座,握住了操縱桿。

雖然乘客想像不到,自己現在已經搭乘在一架由殺人犯駕駛的客機上,但機上其他的機組人員都意識到事情惡化的跡象了。原本坐在上層客艙後方的一男一女,此時慢慢走近駕駛艙門,他們是搭公司便機前往新千歲機場的資深機長山內,以及一位同樣資深的女性座艙服務員。 他們注意到駕駛艙內似乎已經沒有了機長的動靜,而正在駕駛飛機的則顯然是劫機犯。

「你們還在幹什麼?」

兩人斥責被趕出駕駛艙的副機長與一直在駕駛艙外監控的座艙長。

「公司的規定是⋯」

座艙長回答道。

「那種事情已經無所謂了吧!」  

這時61號班機已經飛越橫濱,正在八王子低空飛行,雖然方向大致上朝著橫田基地沒錯,但飛行狀態相當不穩定。隨著高度越來越低、機窗外的公寓大樓、道路,也近到可以清楚辨識。握著操縱桿的劫機者,絲毫不顧駕駛艙儀表與近地警報聲,飛機的高度不斷快速下降。

全日空61號班機迫降在羽田機場。(圖:網路)

艙門外的副駕駛與山內機長,直覺到危險,在無法與駕駛艙內的機長取得聯繫的情況下,當機立斷打破了至今為止「以機長指示為最優先」的公司內規,一腳踹開了駕駛艙門,眾人衝向掌握著兇器與五百多條人命,顯然已經失去理智的劫機犯,展開了一場短暫卻得賭上性命的搏鬥。

客艙裡反覆響起空姐的緊急廣播:「本班機遭到劫機,請繫好安全帶,並請不要離開座位!」

下一瞬間,乘客們感覺到引擎聲浪突然加大,已經幾乎撞地的61號班機以大角度拉起機頭,全速朝高空爬升而去。 在一陣搏鬥之後被制服並帶出駕駛艙、渾身血跡的犯人,在機組員與其他乘客的協助之下,被以領帶和腰帶緊緊地綑綁起來。

12點零3分,副駕駛通報地面已經控制住劫機犯與飛機,同時機長身受重傷。不久,歷劫歸來的61號班機降落在出發地羽田機場,而動彈不得的劫機犯被用毛毯緊密地裹住運下飛機,交給警方。

身受刀傷的長島機長卻沒能見到這一幕。雖然他在崗位上堅持到最後一刻,拯救了機上所有人的性命,自己卻傷重不治,成了這場毫無意義的劫機事件中唯一的死者。

當天稍後,日本民眾打開電視時,在震驚之餘,都還沒能知道,這場千鈞一髮的失敗劫機,還有劫機犯的真正動機、原本可以事前毫不費力將這齣悲劇消弭於無形的機會,是如何被錯過的⋯⋯。(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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