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紐約地途》紐約.垃圾.紐約

不論是剛來紐約唸書工作的人,或是老紐約客,早已認為髒亂的街景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只要在無人的星期天清晨經過夜生活繁忙的地區,或是旅客往來頻繁的車站附近,看到那些被推倒在地,垃圾四散的垃圾桶,幾乎都像是電影畫面般的經典卻又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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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不論是自己或是朋友們每當從外地回到紐約總是會自嘲「歡迎回到第三世界」。這樣的感慨和當飛機準備降落,從一千公尺的空中看見曼哈頓高樓林立,夜晚時像顆巨大的寶石璀璨的照亮夜空的印象有相當大的落差。許多人聽到紐約,腦海中便會浮現時報廣場五光十色,爭奇鬥艷的超大型電子螢幕,或是第五大道精品百貨的奢華櫥窗。中央公園這城市的綠洲與矗立在紐約港上的自由女神也早己是紐約市的看板門面。

遠觀下的曼哈頓總是非常耀眼美麗。(圖:作者提供)

那為什麼紐約客會自嘲自己是生活在第三世界呢?這就要從大紐約地區三大國際機場中的拉瓜地亞機場談起。

現任美國總統川普曾經在2011年一個CNN節目訪談中提到:「當你搭機降落在拉瓜地亞機場,或是你到這機場搭飛機,你會覺得這是第三世界國家的機場」。2014年當時美國副總統拜登在一場公開活動時也說到:「如果將你的眼睛矇住,帶你到紐約的拉瓜地亞機場,睜開眼後你會以為你在某個第三世界國家的機場」。川普在2016年競選美國總統時也再次用第三世界機場來批評美國的基礎建設非常落後。

當然這樣的言論是暴露出美國政治人物對所謂第三世界國家的不了解,因為他們眼中所謂的第三世界國家或是開發中國家包括機場在內,許多基礎建設早不比美國或者紐約差。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用「落後國家」來形容紐約的機場。若要看什麼是落後國家,只要每天清晨六七點以前,尤其是在星期天一大早在曼哈頓市區逛逛,就會真正見識到什麼是落後國家城市的市容:街頭散落四處的垃圾。

即使有些垃圾袋已經擋住一半以上的人行道,這樣的放置已經算很有良心了。(圖:作者提供)

根據2016年一項報導,紐約市八百多萬的人口一年製造出約一千四百萬噸的垃圾(台灣2300萬人口全年也不過生產出約九百萬噸垃圾),也就是說,任何一天平均都有三萬噸左右的垃圾出現。先不提這些垃圾最後是運到哪一個掩埋場或甚至是被運送到外國,最大的問題是在於民眾和店家把垃圾拿出來放在人行道上,到市府清潔隊員將垃圾收走這當中所發生的亂象。

櫥窗明亮的精品店和外面成排的垃圾雖然不搭,卻是紐約市正常景象。(圖:作者提供)

紐約市規定民眾可以在收垃圾當天的前一天下午四點以後,將要丟棄的垃圾放置在住家或店面門口的人行道上,以便隔天早上讓垃圾車移除。在紐約因為生活型態不同,如果要期待和台灣一樣做到所謂「垃圾不落地」,等垃圾車來時才將垃圾拿出來丟棄是不切實際的。這裡是要求將一般垃圾、不同的回收垃圾用專屬的垃圾袋或垃圾桶裝好,分類好放在人行道上待收。可能是紐約客民眾素質不夠好,通常看到在人行道上的垃圾都沒有整齊地堆放,而是這邊幾袋,那邊幾袋。有些人以為方便清潔隊員,就自以為是「集中處理」將自己的垃圾堆在其他已經把放好的垃圾堆上方,即使部分滑落下來也不在意。幾個家庭或店家的垃圾竟成了一座凌亂的小垃圾山。早上出門上班或路上慢跑的紐約客靈巧的避過佔據人行道一半面積的垃圾堆,早已是生活必備技能。

有些滾落到馬路上的垃圾袋可能是被經過的車輛壓過而破碎,於是裡頭的垃圾散落街道,臭味四溢。還有專門收集回收瓶瓶罐罐去換成零錢的民眾,直接將回收垃圾袋撕破,拿了可以換錢的瓶罐之後也不會毀屍滅跡,把垃圾稍微放好,同樣是讓其他垃圾散落一地。運氣不好的住戶或店家,還會因此被清潔隊員開罰單而申訴無門。

因為垃圾袋隨意放置,有些掉到馬路上的垃圾袋被汽車壓過而垃圾散落四處。紐約客對這樣的市容早已麻痺。(圖:作者提供)

中國城餐廳林立,生鮮市場眾多,如果清晨去走一趟,路旁的坑洞積滿垃圾袋滲出已經餿掉食物蔬果液體,那味道更是讓人必須掩鼻快速通過。更不用說夜深人靜時,就是紐約鼠輩出來開派對的時候。看到肥碩的老鼠在垃圾堆中亂竄,也是稀鬆平常。雖然說是清晨會來收垃圾,但因為垃圾實在太多,還有交通的壅塞,很多時候都到近中午時間才會將垃圾收走。冬天的情況可能更慘,因為垃圾車還兼具道路鏟雪的任務。其優先順序比收垃圾還前面,因此每當下雪,人行道上的垃圾便會堆積如山。如果是覆蓋上白雪倒也還好,還有「一白遮三醜」的假象,一旦雪融之後,成堆的垃圾和如爛泥般的髒雪也是曼哈頓街道正常景色。

不少人不喜歡去曼哈頓中國城的一個主要原因是這裡含有食物的垃圾會散發出惡臭,即使已被收走,臭味仍在。(圖:作者提供)

前面提到的還只是一般垃圾的收集部分,現在來談談曼哈頓街頭十字路口常見讓路人使用的金屬網狀垃圾桶。

原本是方便讓行人丟棄隨身垃圾如飲料罐,糖果紙等小型垃圾,但每到垃圾收集日當天,就可以看到垃圾桶本身和旁邊堆滿住家或商店的垃圾。紐約客對十字路口的四個角落垃圾四散的畫面早習以為常。因為這樣的現象越來越嚴重,紐約市衛生局乾脆決定把這種情形嚴重的路口的垃圾桶移除。過去一年在哈林地區就移走了223個路口的垃圾桶,全紐約市則共移走了1131個。雖然許多受影響的居民反映這樣的處理方式非但沒有減少垃圾問題,反而讓那些路口更為髒亂。衛生局卻宣稱相同地方的垃圾有大幅減少。各說各話。

曼哈頓原本是方便行人丟棄小件垃圾的街角垃圾桶,常常被民眾放置其他垃圾至完全溢滿出來。(圖:作者提供)

不論是剛來紐約唸書工作的人,或是像筆者這樣的老紐約客,其實很快地就被曼哈頓髒亂的街景給麻痺,早已認為這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當筆者在無人的星期天清晨經過那些夜生活繁忙的地區,或是旅客往來頻繁的車站附近,看到那些被推倒在地,垃圾四散的垃圾桶,幾乎都像是電影畫面般的經典卻又真實。可以想像是週六夜酒客們杯觥交錯後不知是哪個醉漢或遊民的傑作。

紐約夜生活精彩豐富,尤其是在週六夜晚。可以從星期天清晨常見被推倒的垃圾桶看出。(圖:作者提供)

問紐約客「怎麼能忍受這樣的環境街景?」,多數人大概只會聳聳肩,雙手攤開,乾笑一聲酷酷的走開。紐約客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或是正要趕到某個地方,或許這樣的行色匆匆,也養成了對周遭事物的冷漠。更何況,真正會挑動紐約客神經的事情,總是發生在地底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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