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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與西亞世界》美國退出核協議,伊朗秀才遇到兵

過去許多評論認為2016年的伊朗核協議是為「德黑蘭的春天」,這是缺少對歷史的理解、也是對國際局勢不負責任的說法。1979年之後的伊朗與美國,如同兩條平行線一般不可能有所交集。已經惡化的關係,幾乎是不可能藉由某個文件、協議就在一夕之間言歸於好,頂多只是簽署的當下大家皮笑肉不笑握手拍個照,轉身之後的下個階段,沒人能知道情勢會怎麼發展。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美國總統川普日前宣布退出2016年以來對伊朗的核協議,而就在同一時間,黎巴嫩國會選舉由真主黨(Hezbollah)勝出,兩件事似乎都牽連著伊朗在西亞未來的發展。

目前已有許多擔憂伊朗會強硬對抗美國、掌握西亞大局的言論出籠,這些觀點無論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一致的共識是認為「中東戰火將就此點燃」。然而,伊朗若有優勢、若有所回應,又有何不可?畢竟美國都可以隨處轟炸別人的國家了,伊朗就算反擊,也只是件國際社會中隨處可見的事罷了。

當2015年美國與伊朗進行核談判時,美國國會已有議員公開嚴厲反對,並強調「總統會換人做、國會議員會重新選任,往後仍有機會否決對伊朗的談判與協議。」事實上,所有的文件簽署,都不具任何有效性,只要一方不認帳,幾乎可以說否決就否決。前任總統歐巴馬認為川普退出核協議之舉傷害美國信譽,不免過於矯情。因為歐巴馬執政時並沒有比川普高尚到哪去,他說要自阿富汗與伊拉克撤軍,但軍事行動卻沒有少過。卸任後抨擊川普,只不過是兩人政治利益不同之故,卸任者沒有政治責任,嘴砲空間自然比較大,當然可以選擇性不談自己也幹過一樣的勾當。

普日前宣布退出2016年以來對伊朗的核協議。(REUTERS)

過去許多評論認為2016年的伊朗核協議是為「德黑蘭的春天」,這是缺少對歷史的理解、也是對國際局勢不負責任的說法。1979年之後的伊朗與美國,如同兩條平行線一般不可能有交集。即便伊朗過去曾有幾任總統企圖改變局勢,對美國與國際社會展現善意,表示「我們不是壞人」,但又有什麼人接受?況且,伊朗主要決定國家發展路線的是精神領導人,現任的哈梅內意(Ayatollah Khamene'i)在方向沒有改變,或還沒更換新的領導人之前,不管總統是誰、怎麼說,都是沒有太大的影響力。在美國方面,總統與國會有任期限制,權力更迭後全盤推翻前朝政策也很常見。或許在某個時間點看起來兩條平行線出現交叉的可能,但這不過是觀察者過於聚焦在某個事件點上一時眼花罷了。已經惡化的關係,幾乎是不可能藉由某個文件、協議就在一夕之間言歸於好,頂多只是簽署的當下大家皮笑肉不笑握手拍個照,轉身之後的下個階段,沒人能知道情勢會怎麼發展。

長期以來哈梅內意不斷批判美國是不可靠的傢伙,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的說法完全正確,川普親身證實了伊朗精神領導人的看法。同時這顯然也代表著總統羅哈尼(Hasan Rouhani)向美國釋出善意的外交方針並不務實,想必這大概不會是往後伊朗外交的主軸。更何況過去在1997年後擔任伊朗總統的哈塔米(Mohammad Khatami)強調「文明對話」(Dialogue among Civilisations)的善意,但仍在2002年被美國小布希(George W. Bush)總統列入邪惡軸心(Axis of Evil)之中。在這段過程之中,哈梅內意對於向美國靠攏的政策從未抱持好感,現在看來他還真是個智者。

川普親身證實了伊朗精神領導人的看法。同時也代表著總統羅哈尼向美國釋出善意的外交方針並不務實,想必這大概不會是往後伊朗外交的主軸。(AFP)

法國與德國公開表達對川普的不滿,其實也沒有必要。包含法國與德國在內的許多國家過去又不是沒有被美國晃點過的經驗。1918年美國總統威爾遜(Woodrow Wilson)高喊民族自決(self-determination),接著要大家來組建國際聯盟(League of Nations)共同維護世界和平。結果實際上和威爾遜接觸過的人,無論是經由通信或親自會面的,都瞭解到威爾遜絕對沒有實現任何族群或國家民族自決的意願,因為他光是歐洲利益就擺不平了。再加上美國國會不願意批准《凡爾賽條約》(Treaty of Versailles),使得美國最後連國際聯盟都沒有參與,只留下其他國家在一個空有殼子的超然組織裡面大眼瞪小眼。一百年之後大家再度被美國晃點,也只能聳聳肩。

至於黎巴嫩的真主黨,成立於1980年代,目的是為了對抗以色列。1979年革命之後的伊朗,在何梅尼(Ayatollah Khomeini)政府反對美國(連帶敵對以色列)的情況下,給予真主黨諸多協助。任何國家只要立場是批判以色列,在國際間的觀感就不會太好,支持真主黨的伊朗政府,當然也就是十惡不赦的惡棍。反過來看,以色列的成立,就是在阿拉伯人固有居住地侵門踏戶,但批判的聲浪卻很少,但對於阿拉伯人來說,猶太復國主義(Zionism)與猶太復國運動,是一種恐怖主義與恐怖行動。而美國全力支持以色列,卻沒有人認為美國支持恐怖主義與恐怖行動。現在真主黨在黎巴嫩擁有主場優勢,伊朗在西亞的合作夥伴,將會是伊拉克、敘利亞、黎巴嫩,還包括俄羅斯與土耳其,這個態勢看來是幾乎將美國及其盟友壓制在西亞世界的南邊。國際輿論也因此強調,黎巴嫩與伊朗對抗以色列(包括美國)的氣氛必然更加濃厚。

黎巴嫩國會選舉由親一朗的真主黨勝出,真主黨在黎巴嫩擁有主場優勢,伊朗在西亞的合作夥伴,將會是伊拉克、敘利亞、黎巴嫩。(REUTERS)

不過,那只是國際間的恐懼心態投射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美國駐蘇聯的凱南(George Kenan)一再強調蘇聯將發動侵略性質的行動,英國首相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也提出「鐵幕」(Iron Curtain),這些都是出於無中生有的擔憂與恐慌,因為當時並無任何證據顯示蘇聯有「做壞事」的舉動。隨後近半個世紀的冷戰(Cold War),也僅僅是美國在恐懼之下搞出的幻覺,北約、圍堵共產勢力陣營等等,更是美國的「想像的共同體」(imagined community)。川普此刻退出協議不過表現出美國的恐慌,或許過一陣子又會再聯合立場相同的國家組成另一個「想像的共同體」。

從整個歷史發展脈絡來看,伊朗(連同許多國家)與美國之間的關係,有著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意涵。伊朗掌握區域地位又怎樣?還是說如果伊朗掌握大局世界就要崩塌?問題是在什麼都還沒發生的情況下,如何斷定伊朗將會是西亞地區的毒瘤?況且,若是伊朗做了什麼「激烈」的回應,也是美國言而無信下的結果。

希望,遇到兵的伊朗會有個秀才式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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