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拒絕理盲 ,文明台灣系列》(三)沒有國那有家 --覆巢之下無完卵 如果你是鳥呢?

沈建一/駐荷蘭代表處經濟組組長

中華悠久傳統的文化在講到個人和國家間的關係時,最流行的描述就是讓人心生畏懼的「覆巢之下無完卵」說,我們姑且稱之為「無卵說」;此外,「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說,大家也耳熟能詳,「皮毛說」內的皮當然是指國家,而毛則是依附於國家的普羅大眾。舉凡受過中華文化熏陶的人,大都經常或說或唱地傳頌這些信念。

統治者宣揚「無卵或皮毛說」是以上位強者之姿說給天下蒼生聽的,用意在鞏固領導中心,要脅人民和渠同心協力地打造強盛的國家以免受到外侮,似乎這樣彼此的生活都能得到保障;然而這類比喻讓人誤認為只有強大的國家,才足以保護個人幸福。歷史事實顯示為了國家強盛,人民往往要容忍領導人賤踏個人權益或卡點不法利益,舊社會的通念認為統治者的濫權行為,若是瑕不掩瑜或沒有侵門踏戶到自家身上的話,就可視而不見。經常接觸現代思潮的台灣人應否理性地檢驗一下,個人和國家間的關係是否真的如此?

首先來檢視一下強國夢,全球目前有200個左右的國家,其中堪稱為軍事或經濟強國者屈指可數,我們可以捫心自問一下,強國人真的比較幸福快樂嗎?生活的困頓真的比較少嗎?你想若只有大國的人民才有幸福生活可言,那國家領土小、人口少又沒錢的居民是否都得苦瓜著臉過暗無天日的生活?我建議你可以傾聽一下尼泊爾人的意見。此外,從我們不時看到的各種問卷調查顯示,實施民主法治、個人所得稅從35-40%起跳的北歐小國人,他們幸福快樂的指數不都名列前矛?另從我們日常生活的經驗也可發現:大公司員工的幸福感不一定比小公司的高,豪門的家庭生活不一定比貧苦家庭和樂,大人的日子更不會比小孩好過,所以「大」才會快樂顯然是小人物的心理幻覺,並沒有客觀事實的基礎,既然人的幸福快樂和國之大小無關,為什麼主張統一的人仍會深陷這樣的迷思? 其次如果不想侵略別國的話,國家為什麼要追求強國夢呢?

歷史事實顯示為了國家強盛,人民往往要容忍領導人賤踏個人權益或卡點不法利益,舊社會的通念認為統治者的濫權行為,若是瑕不掩瑜或沒有侵門踏戶到自家身上的話,就可視而不見。(圖:網路)

人類的歷史顯示只有富強的國家才有能力和意念發動戰爭,經常窮兵黷武地侵略別國;本世紀的兩場世界大戰不就是這樣地開打?所以國家富強往往是世界和平的災難,是破壞個人幸福快樂的凶手。以理性的觀點來看,若要要追求幸福快樂,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靠自己努力打拼;客觀的歷史事實告訴我們若聽從獨裁者冠冕堂皇的說法,想假他的手以國家力量替我們實現的話,反而會誤人誤己。

西方社會在文藝復興後重新興起的民主政治理念,基本上認為政府是由人民選出的少數菁英組成(Of the people),這些國家領導人是獲得人民授權來管理公共事務(By the people),而渠等所管理的事務應以追求人民最大福祉為依歸(For the people)。所以個人和國家間的關係是委託或信任的契約關係,表現好的政府可獲得授權繼續執政,表現不好的定期或隨時就可換手;因此在民主國家裡人民是主人,政府是依我們授權、領我們薪水來管理公共事務的機關。既然政府是我們僱用的人也得依我們的意旨換來換去,那政府怎麼會是「巢」或是「皮」呢?正確地理解應該是:主人家或說你自己的家是巢,而毛應是所有被你扶養的人,這才是客觀事實。

西方民主的運作經過幾百年來的演變,已有超越國界限制的許多發展,以老牌的歐洲民主為例,歐盟27個會員國的人民,如今已不限於在自己國家行使參政權而已,他們可用歐洲公民的身份自由地周遊列國,在歐盟各會員國內工作和居住並得予參與居住國的地方選舉;換句話說,擁抱普世人權理念的民主社會裡,人民已有權選擇符合自己需求的國家居住,就像你買房買地一樣。只不過,有錢或有專業能力的菁英比較容易隨時入籍他國成為他國國民罷了;而若不想改變國籍者,也可聯合志同道合的他國人民就某個議題或專業組成國際性的組織,俾向個別國家施壓爭取己身的權益。 因此在老牌的民主法治國家裡,人民的自由度已大幅提升,法律上的「人」也不限於自然人,公協會或企業法人(如跨國公司)也常在不同的國家間趴趴走;至於政府則不時要面對他國搶奪己國菁英的局面。在菁英爭奪戰中,不擇手段的政府往往會對有興趣的菁英直接誘予小惠,至於正派經營者則需設法營造出良好的財稅環境,提升政府的效能,減少干預人民的生活,俾讓人民能自由揮灑自己的生命,追求自己認為的幸福。各民主國家在面對來自國內外專業組織的壓力時,往往也得以順應國際潮流的開放態度來因應。

解嚴後的台灣經過一次又一次的乾淨選舉後,大家應可確信自己是國家的主人翁;有趣的是台灣因獨特的政治局勢,讓住在這裡的主人面臨國家選擇時,多了一個其他民主國家沒有的選項。目前台灣至少有50萬人具有選擇成為美國或歐洲人的實力;但是其他的台灣人最不濟也可回歸為中國人,因為對岸朝思暮想地歡迎台灣同胞投靠祖國,據了解跑得快的人還有早鳥優惠。鑒於中國有的是人,我覺得習近平心目中真正想要的可能是台灣這塊地,而不是人。

有趣的是,台灣在大家都有能力選擇成為他國國民的情況下,並沒有因此而分崩離析,大家每天吵吵鬧鬧地過日子,媒體每天津津樂道地對政府施政指指點點,許多人寧可選擇走向街頭叫囂抗議,也不願拂袖而去地投入他國懷抱;事實上,許多旅居海外的台灣人不管是鮭魚返鄉也好,落葉歸根也好,陸續回台定居的人日益增多,為什麼大家要留在台灣一起廝守呢?

以我派駐海外20多年的親身經驗和觀察,我可以提供一種看法供大家參考。

我覺得中華民族在經歷5千多年帝制仍執迷不悟時,老天竟陰錯陽差地在台灣播下民主的種子,這種子在先聖先賢奮不顧身地努力灌溉下,台灣蛻變成具有現代民主法治芻型的文明國家,接著再經過幾波的學生運動後,大家都逐漸地體認到台灣確已徹底地實踐民主法治,不會走回原有的父權社會;如今台灣人都可順性而活,都可以放心地在此追求幸福快樂,因而不必再移居到說外文的國家孤軍地奮鬥好幾代。

然近幾年來中國快速地崛起後,讓幸福快樂的台灣蒙上一層陰影。我覺得在強敵無所不用其極的虎視下,台灣人應回想我們好不容易才甩開和習近平同一模式的兩蔣統治,並趁早認清當今對岸的政府不能給我們想過的生活,大家千萬不能因傳統迷思或理盲,或甚至於助紂為虐。我認為面對強大惡意的中國,台灣人應冷靜地憑著理性和善念相互幫助,深耕自己的地方並強化經濟發展,同時我們應堅持民主法治的價值,一方面可藉此結合國際間志同道合的國家或組織來對抗邪惡勢力,另一方面理性和善念會讓我們心定地靜觀其變,等待柳暗花明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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