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政治的日常》政治的所在:丸之內三菱一號館

三菱一號館隨著戰後復興的風潮,在1968年被決定拆除,2006年,三菱財團經過多次考察和規劃,提出了全新的構想,要將當年拆毀的三菱一號館蓋回來。但重建工作相當困難,由於當時的設計圖已經不可考,必須經過多次檢討、實測、建材的尋找和考察來重新設計,才勉強能夠盡可能回復當年的風采。這項艱鉅的重建工作終於在2009年完成。完工後的「三菱一號館」成為一座小巧精緻的美術館。

李拓梓

現在被認為是東京車站首善之區的丸之內,意指城丸之內,理當是城市的精華區,但讓人難以相信的是,此地在明治初期,其實真的是一片荒地,據說常有強盜出沒。皇城之內竟然如此,對照今日繁華,確實讓人驚訝。

這裡在江戶時代,是大名府邸的所在,但因為遇上1855年冬天的「安政江戶地震」引發的大火,原先繁榮的「大名小路」幾乎全部燒毀,當時的幕府官員正為了跟美國、俄羅斯的親善條約和「開國」問題頭痛,幕府權力不振,尊王攘夷呼聲方起,實在沒有精力復原。隨著明治維新成功,江戶幕府奉還大政,大名制度也遭到廢除,政府當然更沒有理由恢復丸之內區域的大名府邸,於是便將此處作為練兵場,四周於是一片荒蕪。

有鑒於皇居周邊治安不佳,且政府確實是缺錢,1890年,當時的明治政府財相松方正義找來因為賭了維新這邊,因此得以每天吃香喝辣的三菱財團二代當主岩崎彌之助(彌太郎的弟弟),「勸說」他買下這塊土地。岩崎家向以善於經營政商關係為傲,彌之助「基於愛國之心」,拿出一百五十萬,將丸之內附近土地買下,當時的人傳為笑柄,稱之為「三菱荒原」,但彌之助逞強的說就算種竹子、養老虎都行。

三菱財團二代當主岩崎彌之助。(維基共享)

買了土地不用也是浪費,彌之助於是在一片荒原之中,找來英國建築師Jasiah Conder建造了四座大型屋舍,作為集團辦公場地之用。當時歐洲建築的典範已經改變,不再用石造建築,而改採較經濟實惠的紅磚煉瓦。於是1894年起,以倫敦Lombard Street為範本,在丸之內興建的三菱一號館等四棟建築,便都以可以快速興建的紅磚煉瓦為建材。不過除了這四棟建築,丸之內還是什麼都沒有,因此還是叫做「三菱荒原」,只是這四棟建築所在的地方,多了一個「一丁倫敦」的稱呼。

1894年起,以倫敦Lombard Street為範本,在丸之內興建的三菱一號館等四棟建築,這四棟建築所在的地方,多了一個「一丁倫敦」的稱呼。(維基共享)

但日本政府並沒有虧待岩崎家,進入大正時代,日本政府開始尋覓東京車站的地點,丸之內雀屏中選,這裡成為擁有大片土地的岩崎家金雞母。這座至今仍然被認為是經典建築的車站,由後來被公認是紅磚白飾條的「辰野式」建築始祖的辰野金吾設計,雖然經過一波三折,但這座以阿姆斯特丹中央車站為範本,被認為是「帝國玄關」的車站,跟周邊的三菱一號館等同為赤煉瓦建材興建的建築,以「一丁倫敦」般的氣勢,帶動了丸之內周邊的發展。

阿姆斯特丹中央車站。(圖:作者提供)

隨著現在已經改建加高成地標的「丸大樓」、海上保險大樓、郵政大樓相繼完工,昭和時期的著名建築KITTE、明治生命館相繼落成,丸之內再一次恢復皇城周邊榮光的風采,除了「一丁倫敦」的稱呼,這些因為1923年關東大地震之後,人們覺得鋼筋混凝土建材安全上勝過赤煉瓦而興建的建築,讓丸之內風情一變,變成了「一丁紐約」的稱號。但這種取名倫敦或紐約的模仿,也凸顯了日本作為亞洲帝國主義強權,在自我感覺良好和缺乏自信之間猶疑的矛盾。

但在赤煉瓦建築風行的時期,不只在丸之內,日本其他地方也紛紛仿效,橫濱、函館的倉庫,銀座等地,陸續興建許多赤煉瓦建築。在帝國唯一的殖民地台北,1901年完成的第一代台北車站,1908年完成的台灣鐵道飯店、1918年的鐵道部廳舍,以及本町(今館前路)、表町(今重慶南路)、榮町(今衡陽路)等等連成一氣的赤煉瓦建築群,所展現的帝國氣勢,一點也不輸給當時的「內地」,或者越洋之外的倫敦。

不過,日本帝國主義的擴張,並沒有通過時代的考驗。不安全感和莫名的自信所帶來的過度擴張,讓帝國走向戰爭的毀滅之路。由於東京本土曾經遭到多次轟炸,戰後的重建工作顯得非常艱苦。連東京車站也將就著少了一層樓,並且讓早先的圓頂變成八角形屋頂。旁邊的三菱一號館隨著戰後復興的風潮,最後在1968年被決定拆除,原址興建了新的三菱商事大樓。但思念總在分手後,2006年,三菱財團經過多次考察和規劃,提出了全新的構想,要將當年拆毀的三菱一號館蓋回來。

2006年,三菱財團經過多次考察和規劃,提出了全新的構想,將當年拆毀的三菱一號館蓋回來。圖為丸之內三菱一號館。(圖:作者提供)

這個重建工作相當困難,由於當時的設計圖已經不可考,必須經過多次檢討、實測、建材的尋找和考察來重新設計,才勉強能夠盡可能回復當年的風采。這項艱鉅的重建工作終於在2009年完成。完工後的「三菱一號館」成為一座小巧精緻的美術館,並在次年開館,由知名的美術史學者高橋明也出任館長。知名的音樂節目主持人黃瑞芬(Zoe)曾經以一個非常生動描述日式展場規劃的方式,來形容三菱一號館:

「等到觀賞心力到達極限之時,展覽恰巧結束,場景巧妙地轉入藝術商店,將方才的生動記憶化為實質收藏,帶回家裡。」

相較於日本人對記憶重建的努力,台灣人相較就粗心了許多。同樣因為轟炸和戰後重建而消失的鐵道飯店、本町、表町和榮町,並不被記憶,只能在書上再見。甚至年代稍近的西門町西本願寺重建,也因為年代久遠不可考的理由而變得四不像。關於戰前台北的記憶,只期待正緊鑼密鼓規劃中,以鐵道部舊廳舍為基底規劃而成的鐵道部博物館,能夠好好經營,讓歷史有再一次被記憶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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