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維爾

面對北朝鮮金正恩的不時挑釁，美國川普政府國務卿提勒森3月訪問韓國時公開表示，「美國過去20年對平壤的政策徹底失敗」，歐巴馬政府對北朝鮮採取的「戰略耐心」（strategic patience）失效，只讓平壤爭取到更多時間來發展核武。

新手總統川普面對上任以來最迫切的外交與軍事挑戰，迄今採取下列主要因應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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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增強軍力的「有效嚇阻」（effective deterrence）：

包括派出卡爾文森號航母戰鬥群、神盾艦、與韓國、日本進行擴大聯合軍事演習等「展現肌肉」的動作，警告金正恩不得輕舉妄動。

過去一甲子以來，金氏三代政權成功抵抗來自美國等強權的施壓，也嚐試不受到蘇聯和中國的完全控制。北朝鮮內部已經形成一股強韌的民族主義意識，絕不會在強權面前示弱，金正恩上台後尤其如此。（EPA）

二是加重對平壤的口頭施壓：

包括川普多次表明「所有可能選項都已擺上檯面」，甚至不排除美軍對北朝鮮進行單邊軍事動武。4月28日川普藉接受《路透社》專訪再度強調美國與北朝鮮的重大衝突極可能發生，因為外交解決的難度很高。

三是向美國主要亞太安全盟邦展示決心：

包括川普派出副總統潘斯訪問韓國、日本、澳洲等國家，適時安定盟邦軍心，展現結盟的團結。

四是醞釀聯合國安全理事會新制裁方案，並尋求國內支持：

因此川普邀請安理會成員國代表到白宮，又大陣仗將所有參議員請來聽簡報，這些都是標準的外交和政治動作。

五是搞定最關鍵的成員－中國、敦促中國與美國合作共同約制北朝鮮：

華府軟硬兼施，明的是要求北京中止所有對平壤的經濟、能源、金融、糧食援助，有效且持續地嚴格執行聯合國對北朝鮮制裁，勸阻金正恩停止發展核武，呼籲中國承擔更多區域大國的國際責任。暗的則是威脅若北京不配合，不排除華府自己動手，又威脅中國企業和銀行勿再援助北朝鮮，否則連帶一併給予制裁。另一方面，川普個人對習近平則是極盡拉攏之能事。從4月初的「川習會」開始，川普就視「聯合習近平共同制衡金正恩」為首要任務。會晤之後兩人還數度電話熱線，習近平想必有所承諾，讓川普的期待感更增。

川普先是在媒體專訪中透露習近平在「川習會」時對他曉以大義，詳述中國與北朝鮮的複雜長久關係，川普說他只聽了前十分鐘就知道要中國出面解決沒有那麼簡單。後來他在《路透社》專訪中更不掩對習近平的欣賞和讚揚。川普說「他相信習近平已經非常努力，是個很好的人」。

從「川習會」開始，川普就視「聯合習近平共同制衡金正恩」為首要任務。會晤之後兩人還數度電話熱線，習近平想必有所承諾，讓川普的期待感更增。（AP）

川普對習近平的情結也讓波及台灣。

《路透社》以台灣總統蔡英文表示「不排除再次與川普通電話」為題詢問川普意見，他直接表明「已與習近平建立非常好的私人關係，因為他深信習近平力助美方處理北朝鮮問題，所以他無意在此時再與蔡英文通電，以免給習近平帶來麻煩」。

但嚴格檢視川普政府處理北朝鮮策略的軌跡，又和小布希、歐巴馬等前任者有何不同？川普政府當然自我辯護說他們的軍事嚇阻強度更大、施壓中國的手段更直接靈活、拉幫結派強化國際制裁的力道更有效率，但終極目標仍然一致，那就是逼迫平壤重新回到談判桌，並以暫停、放棄核武、或接受國際檢查核武設施為前提條件。美國的戰略目標仍是結合有效嚇阻、執行制裁、外交解決這三個主要手段，單邊動武是下下策。因為除非能百分之百摧毀北朝鮮或斬首金正恩，否則一旦讓平壤有一絲反擊機會，南韓首先遭殃，甚至可能擴大成為大規模戰事。因此，提勒森最新說法是重申美國絕對無意推翻金正恩政權，或是製造北朝鮮的「政權更迭」（regime change）和「政權崩潰」（regime collapse）。

但風險在於，川普可能誤判北朝鮮的情勢與中國的真正企圖。

過去一甲子以來，金氏三代政權成功抵抗來自美國等強權的施壓，也嚐試不受到蘇聯和中國的完全控制。北朝鮮內部已經形成一股強韌的民族主義意識，絕不會在強權面前示弱，金正恩上台後尤其如此，過去的「兄弟之邦」情誼早已不復存在。尤其平壤深切相信美國的目標就是要剷除金氏王朝，所以必須用發展核武作為對抗的有效工具。美國在諸如利比亞扶植替代政權，以及空襲敘利亞阿塞德政府軍，更加深平壤的敵意。華府深切了解北朝鮮內部這股「反美」意義，提勒森等官員才會不斷強調不會對北朝鮮進行「政權更迭」，但顯然成效不彰。

美國派出卡爾文森號航母戰鬥群、神盾艦、與韓國、日本進行擴大聯合軍事演習等「展現肌肉」的動作，警告金正恩不得輕舉妄動。（AP）

川普另一個可能誤判是相信習近平會充分合作來約制金正恩。

姑且不論北京是否真的有能力配合美國的要求，川普如此寄望習近平的合作，是出於他一廂情願的期待？或是他以退為進的一貫商業談判手法？如果是前者，那顯然過於依賴北京的能力。事實上，中國的最高目標是確保北朝鮮不因戰爭或制裁而崩潰，但也不希望金正恩再挑釁，畢竟北朝鮮的核武也有可能瞄準中國。北京更大的憂慮是讓美國與其盟邦掌控朝鮮半島半島。因此為了安撫川普，習近平最有可能的作法仍是暫時加強對北朝鮮制裁，以減輕美國的壓力。

所以，川普政府若是低估北朝鮮的不妥協意志，同時高估中國對平壤的影響力，就容易造成誤判，因為金正恩可以繼續用飛彈與核試來耗時間，習近平可以對川普虛應以對，對平壤重重舉起、輕輕放下。畢竟制裁的成效至少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浮現，在此之前，才是誤判致使擦槍走火最有可能出現的時機。

因此，至少在未來半年內，除了上述戰略選項外，華府應該嚐試透過私下管道與平壤進行溝通，營造讓雙方都有下台階的機會，進而尋求重新恢復談判的可能性。川普政府「所有可能選項都已擺上檯面」的暗示應該話中有話，就看金正恩是否有理智判斷進與退的最好時機和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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