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緬梔子新娘》願你們,一生幸福

孩子就是我最大的夢想,我希望他們可以好好接受教育,接觸世界,然後有很多人愛惜他們,幫助他們學習成長。

劉哲豪

坐落在士林的芝山捷運站附近,我沒有花太多力氣,就找到了相約的地點。走入店裡,映入眼中的是異國風情的裝飾擺設。走近櫃台表明來意,我說明與「阮」相約在此見面,店主「梅」先是客氣地請我入座,「等會兒,她就會來上班了」,一邊端上了越式檸檬茶,「這對風寒很有效的,請你喝,別客氣啊」。店主如此的友善溫婉,我連忙道謝。

坐正後仔細端詳店家,裡頭燈光與擺設溫暖宜人,不時有香氣從廚房竄出。時值午後,店裡人潮稍歇,店員們一邊俐落的備料,一邊以家鄉話輕聲談笑,形成和諧的背景。這次是我成了客人,踏入了不熟悉的場域;然而這些微的不安,卻在溫醇酸甜的茶香與人聲的輕談間,不知覺地消散無蹤。

過沒多久,「梅」徐徐走來,貼心地指著門外提醒:「阮」已經到了。

這是我第一次當面見到「阮」,她的神情看來像是有些緊張,眉頭輕蹙。所幸語言相通,經過仔細地訴說來意後,阮逐漸放鬆下來,並開始娓娓道出自己的身世。

士林福華路上的「越南美食館」。(圖:作者提供)

阮氏,出身在胡志明市(西貢)南邊靠海的小鎮,父親是漁夫,母親則在家裡主持家務。大約16年前時,阮與家人打算找一戶台灣人家締結良緣,阮打算來台後要好好努力工作,想讓自己與家人,過上好一點的生活,那年她19歲。

語言的隔閡像是一堵高牆

阮嫁到台灣後,沒多久就懷上了第一胎,然而害喜的症狀卻讓她經常貧血暈眩,工作異常吃力難受,但夫家卻因此指責她辦事不力;受限於語言的隔閡,阮無法為自己做出任何有力的辯護,更遑論良好的溝通、釋疑。在一海之隔的台灣,離鄉背井的阮,真正意義上承受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無助困境,只能讓夫家對自己的誤會不斷加深。

阮接連生下了兩個女兒,但與夫家的關係卻未見改善,倒是管制與指責越來越嚴苛,有幾次甚至引來了鄰人的關切,家庭氣氛相當緊繃。在孕育兩個生命的期間,阮卻是長年處在高壓的情況下備受責難,幾乎要不堪負荷。

「為了孩子我什麼都能忍,但我無法忍受,孩子跟我生活在一樣的環境中」

為母則強的阮,出乎所有人意表,在二女兒即將滿一歲前,毅然帶著兩個孩子回到越南娘家。「就算辛苦點一個人養孩子也好,我不能讓孩子過跟我一樣的生活」,說到對孩子的不捨,阮的眼眶再也含不住淚水,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孩子是我們的共識

回到越南後,阮在孩子的教育碰上了難題。她的兩個孩子在台灣出生,擁有台灣國籍,但越南政府不承認雙重國籍,於是阮面臨到,是否要讓孩子放棄台灣國籍的處境。

「我希望他們倆有朝一日,可以在台灣接受教育」

阮對孩子的教育非常堅持,基於這樣的考量,阮保有了兩個孩子的台灣國籍,並在兩個家庭高漲的情緒還未平息之前,先以私塾的方式,讓孩子先在越南接受教育。

時間是撫平情緒的良藥,轉眼間兩個孩子已經將近十歲,阮與台灣夫家的姑姑進行聯繫,而姑姑也居中,鍥而不捨地溝通著阮與夫家的關係,儘管仍不敢稱說「前嫌盡棄」,但相隔著大海的兩家子人,倒也漸漸能平心靜氣的談論孩子的未來。

「孩子是我們的最大共識」

相隔近十年,阮帶著兩個孩子,重新踏上了台灣這片曾讓她傷心的土地,這次她希望能為孩子做出更多努力。 要感謝的太多太多 「要感謝的人太多了,我的姑姑其實居中幫我們兩家做協調,解決了很多困難,而且也經常幫我陪伴孩子,還會幫我們慶生呢!」阮談到了姑姑一家人,眼淚又止不住了,然而與上次因苦難而落淚不同,他的語氣中伴隨著滿滿的感激。

真實的人生並不像童話故事「從此幸福快樂」那麼簡單,反而處處充滿暗流與挑戰,人心的多變更是難以測度。但這次阮下定了決心,要擁著孩子度過暗流,而姑姑一家人,則多次在阮幾乎要承受不住時,適時伸出援手。家人的陪伴,讓阮有了宣洩與喘息的空間。

「越南西貢市、跟台灣這的政府也幫我們很多忙」

原來在這十年之中,也許仍未盡周全,但雙方政府卻也逐漸搭起了互助的平台。孩子所就讀的學校,經過政府媒合,延請到來自西貢的老師,以一個禮拜兩次的頻率,在下放學後以安親班的形式,提供兩個孩子學習語言、關心課業的協助,而阮在偶爾工作有空時,也會一同參與語言學習。當然延請老師是需要學費的,阮為此兼了許多工作,辛勞自是不在話下,但是為了孩子,她甘之如飴。

「前面兩三年真的很辛苦,我們堅持下去,後來慢慢就上軌道了」

孩子在學校,從原本語言不通,難以打入班級上的人際關係,到逐漸熟習語言,適應環境,他們開始跟同儕交上朋友,課業的表現也漸入佳境。「除了我們去關心孩子,孩子的朋友、老師也都對他們付出關懷,願意去愛他們,孩子的笑容變多了,我真的很感謝」隨著談話進展,阮的神情也像是撥開雲霧,逐漸顯得開朗。

阮在細訴這些年的故事後,逐漸破涕為笑。(圖:作者提供)

孩子就是我的夢想

「你有什麼夢想嗎?」我問 「很多呀,很多事情都想完成。但是現階段,孩子就是我最大的夢想,我希望他們可以好好接受教育,接觸世界,然後有很多人愛惜他們,幫助他們學習成長。我因為工作忙,常常不能陪他們,可是他們很懂事,已經可以自己慢慢獨立自處了。」。

「對,我希望他們有一天可以獨立,就算我不在身邊,他們也可以活得很好,這就是我最大的心願」

阮微微笑著,驕傲的談著兩個寶貝女兒。從初次來到台灣,到渡過16個年頭,歷經期望與失望的落差;阮從隻身跨海來台的踽踽獨行,走到有體貼的孩子相伴,其中種種不足為外人道。一席茶水間的訪談,實難描述其中萬一,充其量只能在她漫長的奮鬥過程中,稍作一個截面的註解吧。

「阮」在台語念作「guán」,也就是「我們」的意思。或許,當「我們」願意把所有的「他們」,都當成「阮」來看待,台灣將會成為更友善而體貼的好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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