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伊朗與西亞世界》西亞與強權關係之變與不變

美俄兩國有意就解決敘利亞問題攜手合作,美國與俄羅斯有可能會因敘利亞問題就此改變在西亞地區的對峙狀態嗎?從歷史上看來,並不是這麼回事。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美國與俄羅斯有意合作處理敘利亞問題,也許已經談過許多相關細節,這成為眼前國際事務專業人士所關注的大事。不過,若認為美俄之間可能會因敘利亞問題就此改變對峙關係,就言之過早了。畢竟,從近現代的世界歷史或是西亞歷史來看,無論情勢怎麼變化,外來強權在西亞地區勢力爭奪的局勢從來沒有改變過。

美國與俄羅斯有意合作處理敘利亞問題,成為眼前國際事務專業人士所關注的大事。(AFP)

從19世紀中葉起,英國與俄國就開啟了「大博弈」(The Great Game,另譯「大賽局」)時期,在中亞與西亞爭奪勢力範圍。英國佔據波斯灣一帶連結到其殖民地印度的貿易活動,而俄國則是從黑海、裏海、中亞地區向南擴張勢力。無論俄國勢力要進入東地中海、裏海、中亞,對英國來說,都會構成對印度安全與穩定的極大威脅。此外,最接近印度的伊朗若有勢力東拓的行動,無論原因為何,英國都會批判這是伊朗的野心,也會強調這是俄國慫恿伊朗的結果。

19世紀末,威廉二世的德國將觸角伸往各地,著名的巴格達鐵路(Baghdad Railway)連結著柏林與巴格達,便是對英俄在伊朗及中亞優勢地位的重大衝擊。這讓英俄兩國提高對於德國的警戒心,也試圖要暫停彼此的敵意來專注對抗德國。在1907年,英俄兩國簽署了《1907年英俄協定》(Anglo-Russian Convention of 1907),以西藏、阿富汗、伊朗為商討對象,相互承認彼此在這三個地區與國家的特殊權益。伊朗的部份最為重要,因為該協定將伊朗區分為三部份,伊朗北方為俄國勢力範圍、東南方為英國勢力範圍,而中間則是中立緩衝區。

但《1907年英俄協定》的簽署不代表兩強關係改善,只能說是暫時利益一致,往後伊朗情勢的發展不利於英俄,使得該協定難以維持,兩強仍然不斷交惡。隨著一次大戰爆發,再加上1917年蘇維埃政府成立、主張退出戰事,讓英俄在中亞與西亞的「大博奕」逐漸地劃下句點。這貌似英俄南北夾擊中西亞的局勢已經結束,但後續的發展卻還是一樣的模式。

1907年英俄協定,英(獅)俄(熊)如同在玩弄一隻小波斯貓一般。
。(By Sambourne, \'Punch\', October 2, 1907)

二戰期間,英國勢力明顯衰弱,美國及蘇聯逐漸成為戰爭要角。美蘇開始在中西亞爭奪勢力範圍,例如二戰結束後,蘇聯試圖在外交方面壓制土耳其、試圖控制黑海海域,美國則是介入了猶太人與阿拉伯人的紛爭、在敘利亞策動軍事政變、對沙烏地阿拉伯取得軍事與石油的合作協議。而共產勢力則在伊朗與阿富汗都有斬獲,美國同時也關注著伊阿的政治傾向。於是,當50年代後嚴重的阿以衝突發生時,美國支持以色列,而蘇聯則支持阿拉伯領袖-埃及的納賽爾(Gamal Abdel Nasser)。

另一方面,由於英國長期在伊朗境內開採石油,英伊石油公司(Anglo-Iranian Oil Company)收取的高利潤便成為伊朗胸口永遠的痛,1950年代初期,時任伊朗首相穆沙迪克(Mohammad Mossadiq)採取石油國有化政策,儘管在1953年由美國CIA策動推翻穆沙迪克,但英國在伊朗的石油工業榮景也從此不復返。美國隨後接替了英國在伊朗的影響地位,而伊朗親美的傾向當然也代表蘇聯在伊朗沒有發展空間。

英國長期在伊朗境內開採石油,英伊石油公司(Anglo-Iranian Oil Company)收取的高利潤便成為伊朗胸口永遠的痛。(維基共享)

這便是「冷戰」(Cold War)時期西亞地區的國際政治,美國取代英國成為波斯灣至紅海一帶的要角,而蘇聯則是延續沙皇時期俄國對西亞的影響力。在黑海海域的主導權方面,蘇聯不斷對土耳其施壓。在阿以衝突之間,蘇聯支持埃及與敘利亞,從南北兩方包夾以色列。

英國與沙俄的「大博弈」退出歷史舞台了,但強權在西亞地區的南北壓力卻從沒有消失過,反而用「冷戰」型態「死灰復燃」。但美蘇兩國卻也不是隨時都保持對峙狀態,例如美國在1959年於土耳其部署的導彈,後於1962年古巴危機(Cuban Crisis)之後,美蘇雙方同意相互撤除導彈以緩和衝突;蘇聯在赫魯雪夫(Nikita Sergeyevich Khrushchev)時期,對阿以問題堅持採用《聯合國第242號決議》做為參考依據,要求以色列撤離1967年佔領的阿拉伯土地,這樣的決議有利於以色列,反而與美國立場一致。

1979年蘇聯大舉入侵阿富汗之後,又讓美蘇兩強在伊斯蘭國家產生對峙局面。

直到1985年戈巴契夫(Mihail Sergeyevich Gorbachev)領導蘇聯改革,至1991年年底蘇聯解散之後,冷戰結束,也讓西亞局勢一面倒向美國。1994年,在美國總統柯林頓(Bill Clinton)主導下,巴勒斯坦解放組織(Palestinian Liberation Organisation, PLO)領導人阿拉法特(Yasir Arafat)與以色列總理拉賓(Yatzhak Rabin)和談;敘利亞也得對美國展現友好,進而緩和對以色列的態度,以利取回1967年遭以色列奪走的戈蘭高地(Golan Heights)。

1994年,在美國總統柯林頓(中)主導下,巴解組織領導人阿拉法特(右)與以色列總理拉賓(左)進行和談。(http://www.albawaba.com/)

不過,冷戰結束之後,美國也只短暫享受了在西亞獨霸的滋味10年。進入21世紀後,美國因2001年的911事件,對於西亞地區採取所謂的反恐策略,軍事進攻不斷。蘇聯解體之後的俄羅斯卻也沒有減少在西亞地區的影響力,對敘利亞與伊朗友好,帶有在西亞地區取得重要盟友的意涵,其實也是站在美國的對立面。

於是,經歷過「大博弈」與「冷戰」,從英俄對峙到美蘇競爭,都是強權在西亞地區的南北夾擊

現在美國與俄羅斯在西亞地區的對峙,並不可能因為此時對敘利亞問題有一致立場而改變最終的大方向。往後人們會以什麼名詞定義這時期美俄的西亞對峙,尚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世界強權在西亞地區的南北環伺是自近現代以來從未改變過的模式。國際政治雖瞬息萬變,但在特定型態上長期以來卻都沒有太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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