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維爾

美國總統歐巴馬上週六（3日）抵達中國杭州，此行除了參加由中國主辦的「二十國集團」（G20）高峰會，也是他卸任前最後一次進行的亞洲訪問。最後一站還要造訪寮國，出席東亞高峰會，「畢業之旅」意味十足。

G20正式會議之前，歐巴馬特別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舉行最後一次的「歐習會」，兩人再次耙梳了雙方在南海領土爭端、經貿與網路安全、人權與難民援助、朝鮮半島穩定、巴黎氣候變遷協訂、海巡部隊的海上行為準則、區域紛爭等議題上的合作與歧見。這是繼去年9月底習近平前往華府白宮進行國是訪問以來，歐、習兩人再一次的深度對話。只不過彼此面對的國內外情勢與近一年前已截然不同，對於兩人所建構出的美中互動成果也各有定見、各自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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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9月的「歐習會」對談氣氛不佳，南海與網路間諜安全是最大歧異，但由於這是習近平上任以來首次赴美進行國是訪問，歐巴馬該給的紅毯、禮炮迎接等面子功夫還是做足，只不過三場對話頗為話不投機，從最後兩人在白宮草坪舉行共同記者會的神情嚴謹、態度冷漠就不難看出。在南海議題上，習近平出乎意外地公開強調「中國不會在南海搞軍事化」，但驗證後來的發展卻是背道而馳。北京持續在南海填海造陸、部署軍備不說，還屢屢迫使美國派出軍機軍艦展示航行自由的決心。今年6月國際法庭對菲律賓仲裁案結果出爐，判決中國所持的「九段線」主張違反國際海洋法，北京顏面大傷，華府再下一城。

G20峰會是繼去年9月底習近平前往華府白宮進行國是訪問以來，歐、習兩人再一次的深度對話。只不過彼此面對的國內外情勢與近一年前已截然不同。（AFP）

但這次主場換成在杭州，也是中國繼08年北京奧運、10年上海世博以及14年北京「亞太經合會」後，中國再一次主辦全球盛事，主要已開發國家領袖齊聚一堂，正是習近平再次展現國威、傾全國「洪荒之力」，同時扳回南海戰役失利面子的最好時機。

因此今年G20訂出包括全球經濟形勢、創新與結構性改革、投資、貿易和基礎設施、國際稅收合作、國際金融框架、反恐、綠色金融等議題，主席國中國也藉此積極推動其「一帶一路」、絲路基金與亞投行等戰略。8月31日加拿大宣佈加入已經有90個國家成員的亞投行，算是給東道主習近平增添十足光彩，這次換成習近平扳回一城。而且北京瞭解歐巴馬的「跛腳」態勢，居然還在外交儀節上給歐巴馬「穿小鞋」，非但不給歐巴馬紅地毯的國賓接待，甚至連讓歐巴馬步下「空軍一號」的梯子都不給準備，讓堂堂美國總統從專機機腹走出，為此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萊斯還與中方安全人員起口角。從這麼細微的外交小動作就可以看出中國對美國是多麼的不給面子。

歐巴馬卸任在即，縱使他積極運用這次亞洲外交畢業之旅，定調他任內的「亞太再平衡」（Rebalance to Asia）戰略成功，但去年夏天由12國協商同意的「泛太平洋夥伴協議」（TPP）卻仍卡在美國國會無法獲得批准。戰況激烈的美國總統大選，是讓美國國會對於歐巴馬任內最後一次國會會期批准TPP希望渺茫的主因。TPP未能在歐巴馬卸任前畢其功於一役，民主黨候選人希拉蕊和共和黨候選人川普的態度又充滿變數，無怪乎習近平在G20操作「一帶一路」戰略更是雄心勃勃，幾乎不將歐巴馬看在眼裡。

北京在外交儀節上給歐巴馬「穿小鞋」，非但不給歐巴馬紅地毯的國賓接待，甚至連讓歐巴馬步下「空軍一號」的梯子都不給準備，讓堂堂美國總統從專機機腹走出。（REUTERS）

反觀台灣關心的多是「歐習會」是否碰觸到兩岸和台灣議題。會前美方官員在華府簡報時即表達既定立場，例如美國國務院亞太事務助理國務卿羅素就重申「美國持續鼓勵台灣擴展國際空間，不會因為領導人是誰而改變」。而白宮國安會亞太事務資深主任康達也強調美國基於「三個聯合公報」以及《台灣關係法》的承諾，確保美國在兩岸穩定上的國家利益。

而每每美、中兩國元首會晤之後，中方媒體總會斷章取義美國總統對台灣議題的談話，這次也不例外。中國《新華社》就在「歐習會」後發布的新聞裡表示歐巴馬表態「反對」（oppose）台獨。白宮發言人則立即澄清歐巴馬只是重申美國既有對台灣立場，還呼籲兩岸問題要由兩岸人民以可以接受的方式、廣度和速度來和平處理。

自從台灣總統蔡英文當選以來，包括歐巴馬在內的美方高層官員多次公開和私下勸告中國領導人能夠與蔡英文對話。此一態度迄今從未改變，相信歐巴馬在面對習近平時也重申此一立場。只不過有鑒於前述美中外交生態的演變，習近平對於歐巴馬有關與蔡英文對話的呼籲仍然堅持「一個中國」與「九二共識」的前提，無意過於理會。加上目前兩岸關係在民進黨上任後的三個月雖處於「冷和」情況，但至少蔡英文的兩岸作為一致且謹慎，習近平也未真的對台灣使出「地動山搖」的回應，華府要確保的就是在歐巴馬明年1月20日卸任前，台海不致出現兩岸誤判導致嚴重衝突緊張。

由於攸關台灣國際參與的重要組織「國際民航組織」（ICAO）大會將於9月27日在加拿大蒙特婁召開，台灣迄今尚未收到以貴賓身份參加的邀請函。儘管美國已表態支持台灣與會，台灣蔡英文政府也透過外交努力，希望若干重要國家也能發聲力挺，但依然傳出北京要求ICAO中國籍秘書長柳芳阻撓台灣與會的傳聞。

美國已表態支持台灣參與ICAO大會，台灣也透過外交努力，希望若干重要國家也能發聲力挺，但依然傳出北京要求ICAO中國籍秘書長柳芳（圖）阻撓台灣與會的傳聞。（圖：截自ICAO）

此一風向球放在五二Ｏ後兩岸關係持續「冷和」的政治氛圍中並不令人意外。北京決定負面看待蔡英文在就職演說中傳達的善意，轉而採取中斷官式對話互動策略，乃至變本加厲，停止與民進黨黨公職和地方縣市長交流，搭配台灣內部某些團體和媒體操作陸客來台人數銳減，運作部份農、漁民不堪兩岸交流中斷憤而上街遊行抗議，抵制高雄市政府主辦的國際港灣論壇，對蔡英文任命前外交部長田弘茂的最新人事潑冷水等一連串動作，在在都是要加重對蔡英文的壓力。

蔡英文原本思考以親民黨主席宋楚瑜或前立法院長王金平為新任海基會董事長，作為兩岸「化冰」的管道，無奈事與願違，最後選擇了田弘茂。但中國國台辦主任張志軍立即回應，兩岸兩會要恢復商談機制，需確認「九二共識」的政治基礎，關鍵是授權商談的政治基礎，而不是人。

由此觀之，隨著美國總統大選情況未明，北京持續對蔡政府採取「聽其言、觀其行」策略，以及兩岸領導人的施政重心皆置於國內事務等主要因素，兩岸關係的「冷和」現況恐將延續至明年初。

在此之前，美中台關係摻雜諸多不確定變數，「耐心抗壓、避免誤判、專心施政、堅持底線」是台灣蔡政府面對未來詭譎多變情勢的不二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