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酸青週記》財務狀況如謎般的中華排協—台灣排球圈怪談(一)

到底是沒錢補助男排參加比賽,還是有錢,但都花到其他地方去了?如果體育真的是非得苦練才能向上提升,那台灣男排真是再強不過了,只能說排協將降大任於選手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范網皓

我是一個熱愛打排球的年輕人,也是一個關心台灣體育環境的老百姓。近日台灣網壇女將謝淑薇為爭取奧運教練一事,槓上詹詠然,單挑網協,揚言「沒有教練就不參加奧運」。事實上,綜觀台灣各體育項目,皆有選手與項目協會「利益衝突」之事。

台灣男排第一次參加世界聯賽,便拿到分組第四名的成績,7月3日從德國榮耀返台。但是,大家都知道,台灣體壇一向只會錦上添花,例如:溫網女雙冠軍謝淑薇就爆料,體育署曾經送上一百瓶印有謝淑薇名字的紀念花瓶,表揚她為傑出選手。送花瓶,絕對是我見過最幽默的表揚方式。國家隊選手不需要沒有實質意義的「花」,需要的是在艱困的訓練過程中,可以從國家得到一丁點的幫助,只求雪中送炭。

中華排協也有類似搞不清楚狀況的毛病。他們一向喜歡在媒體前喊冤、叫屈、哭窮,表示自己在培訓與協助選手上,不遺餘力,大家都誤會他們了。以我接觸第一線排球選手的經驗,我可以向社會大眾分享幾則排球協會「不遺餘力」的輝煌事蹟。

在中華排協表示已經盡力培訓與協助選手了的情況下,台灣男排似乎還是非常「靠自己」地在世界聯賽裡拿下了分組第四名的成績。(圖片截自「《夢想的角落》-2015排球」粉絲專頁,www.facebook.com/vballdoc)

我們都是在磨練你呀!

為了推廣排球運動,以及提供甲組球員更多實戰經驗,中華排協主辦的企業聯賽,至今已經邁入第十二年,總算是可喜可賀,撐過了十年。

攤開中華排協(甲方)與選手(乙方)簽訂的企業聯賽合約書,第二條甲方之義務的第三點:甲方統一安排並負擔乙方比賽期間或活動之全部交通及膳宿費用。於合約中載明此條,我只能說中華排協真是大器!可是,實際上,是怎麼一回事呢?

每到週末,球迷滿心期待要到企業聯賽現場,替自己心愛的球員加油打氣,沒想到地點卻是:嘉義港坪體育館、嘉義朴子體育館、雲林北港體育館、屏東體育館⋯⋯經驗老道的球迷眉頭一皺,想必只能自行組團驅車前往。球迷自行前往,還算合理,畢竟球迷不需要帶球具、球鞋、球衣,只需要帶著一顆熱血的心,到場搖旗吶喊。但是球員必須帶著自己的家當,不得缺席任何一場,從自己就讀的大學或是訓練地,往返不同的比賽地點。各位讀者可以自行Google,看看這些偏遠的比賽場地,再問問自己,要如何安排、規劃行程。

球員參加比賽,還要自行從各地往返居住處和會場,跟收到兵當自己去部隊報到有什麼差別?真是太悲傷了。(圖:截自卡通《蠟筆小新)

中華排協宣稱負擔選手的交通與膳宿費用,全都是一場夢。根據不願具名、深怕家裡被查水表的選手表示,交通方面,中華排協並無安排交通接駁車,交通費也僅補助自強號的車費。參加企業聯賽的選手,不乏具有成為國家隊員的潛力選手,未來都有機會接受徵召為國出戰。但是國家卻連高鐵費都不肯替選手負擔,只能讓選手搭自強號。這就是國家、中華排協口口聲聲說協助選手的事蹟之一。

比完賽,中華排協依約履行其義務,替選手安排住宿。住宿地點從商務旅館到香客大樓都有,好壞一切看運氣,畢竟,連比賽的體育館,有的空調悶熱、有的燈光昏暗、有的設備老舊,選手們豈敢奢求住宿品質能夠保持一致的水準呢?別抱怨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大家都會背了。

看來,參加企業聯賽真的如中華排協祕書長章金榮所說,可以磨練選手,讓選手不斷銜接,強化台灣排球的整體實力,是球員進步的主要關鍵。只是「磨練」不是在訓練中,而是在比賽環境、通勤時間、住宿品質,還有生活上給了選手很大的考驗。

成功的道路和比賽會場一樣,都是很遙遠的。但還是只能搭自強號去喔!能說排協不是用盡一切辦法在鼓勵選手們「自立自強」嗎?(圖:截自卡通《櫻桃小丸子》)

中華排協沒錢,企業聯賽的贊助呢?

選手需要自付那麼多款項,讓人不得不擔心選手們的薪水,是否足夠支撐龐大的開銷?

企業聯賽第十二年,隊伍數量來到六隊,每一企業當初加入企業聯賽時,需要繳交兩百萬的費用,扣除國訓隊、台電隊兩個由國家扶持的隊伍,還有四隊,共有八百萬的收入,然而這八百萬的數字,始終無法在中華排協不清不楚的預算表中,找到相符的金額。

四個企業總共繳交的八百萬,理當統一由中華排協統籌分配支出,其中包含合約中第二條甲方之義務的第六點:支付選手營養費(非役男依級別支付),唯役男不支付營養費。這筆營養費,也就是選手們參加企業聯賽的薪水,依照選手級別,分成兩萬五、一萬五和一萬。最高級別、國家隊等級的選手,一年只有四個月的球季,一個月領兩萬五,且名額只有四位,剩下的選手一年領不到十萬,真是打排球還不如去最血汗的7-ELEVEn打工,薪水都還比最高級別的球員高。

如果老皮在這一幕裡打的是狠撈一筆的壞主意,最好確定對方不是台灣男排的選手,因為他們的薪水實在是低得可憐。(圖:截自卡通《探險活寶》)

交通、膳宿、場地,全部都是最低預算,甚至免費,選手們又領到極低的薪水,究竟八百萬去哪裡了?體育署每年撥款給中華排協的錢,又花在哪裡?

在此提供各位讀者一條推理的線索:大家如果有去過台北市朱崙街的那幾間熱炒店,可以問問熱炒店的老闆或店員,體育署的官員,還有各個體育協會,是不是常常花大筆的錢請客、吃飯、喝酒?排球圈中的許多前輩、教練、裁判、媒體朋友們,應該也都曾經受邀參加過中華排協祕書長章金榮的飯局與酒攤吧?中華排協一個月到底花了多少錢在「做公關」上? 

我並非反對公家單位設置公共關係費,只是公共關係費理當有一定的限度。最重要的是,公家單位的預算,應該秉持著民主國家的價值,以公開、透明的原則,清楚明白地說明自己每年的收入與支出動向。中華排協身為公家單位,向大眾誠實、清楚地說明它的金源,也是「甲方之義務」。經費拮据,大家都理解,但是中華排協的帳目,不清不楚,錢到底去了哪裡,總要說清楚吧?

永遠能找出真相的柯南,不曉得能否透過酸青提供的線索,找出金錢的流向呢?(圖:截自卡通《名偵探柯南》)

停止「體育歸體育,政治歸政治」的思維

台灣男排取得比以往更好的成績,出國比賽,卻得不到國家的奧援,選手只在上飛機前領到餐費,以及中華排協的祝福。當然,選手薪水那麼低,於出國期間所有的零用金,也都必須自行負擔。

我相信中華排協哭窮,是千真萬確的事。不過,若是中華排協能在有限的資源下,把錢花在刀口上,栽培、協助選手,社會大眾也不忍苛責,偏偏現況就是選手並未受到照顧。我建議中華排協不妨將貴協會的財務狀況公開透明化,別讓汝等大爺受盡委屈,也讓社會大眾了解,錢去哪裡了?

關心台灣排球環境的朋友,如果你常覺得何以選手打企業聯賽時,總是精神不濟,或是球賽並未如預期中精彩,或許就是因為選手在比賽前舟車勞頓,比賽後又沒有好的住宿環境能夠恢復元氣所致。想要好好看一場比賽,從來都沒有「體育歸體育、政治歸政治」這回事。身為球迷、排球人,我們應該更積極監督體育署、中華排協,許給努力精進球技、為國家在國際賽上發光發熱的選手一個更好的環境。

回答小新的提問:民主政治就是要花人民的納稅錢,就要把金錢流向交代清楚。(圖:截自卡通《蠟筆小新)

監督的第一步,就從透明化中華排協的財務狀況、預算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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