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吉
看到指考作文題目「舉重若輕」，當天晚上臉書一堆學生都打傻眼、淚奔、無言等狀態，反而許多國文老師喜孜孜地PO出範文，甚麼李後主從紙醉金迷走過國亡家破、蘇東坡歷經喪妻、貶謫的悲歡離合、老子談生命悲喜交錯、順逆相間、福禍相倚之類，好像比之歪腰郵筒，學生們認為此題難以發揮，國文老師們則是找回了舞台，一吐怨氣。
指考國文今年作文題目為「舉重若輕」，要考生根據自身經驗或見聞，舉例書寫。（資料照，記者吳柏軒翻攝）
兩相對比，不難發現國文老師作文教學的風向球出了很大的問題。
其實，學生覺得難寫並不意外，正常十八歲的孩子人生是能多沉重？是要有多瀟灑脫俗的心態來看待這世界？記得我十八歲時，也是懵懵懂懂，沉重的是我的體重與升學壓力，最擔心的是臉上的痘痘，倘若真能寫得像蘇東坡、李後主的筆觸，卻沒有喪妻、貶謫、國破家亡的生命歷練，那這樣的文章只不過是為文造情，只會讓人覺得矯情，自己看了都作噁。
而這題目也並非要學生都寫得如得道高僧般超然脫俗，只可惜有部分的國文老師偏這樣認為。
所以學生想寫的與學生能寫的，跟閱卷老師想看的、國文老師想教的出現了很大的落差。
坦白說，這題目並非不好，只是不適合這年齡層的學生。這年齡層孩子最大的「重」是什麼？不就是外在社會功利價值觀、升學主義給予的巨大包袱嗎？就是考試讓學生們如流星般的夢想一一墜落，明明痛了，卻還要微笑，怕被說草莓族，連難過都要很小心。如今，卻逼他們放棄對世界的是真實感受，要學會「舉重若輕」？大人們都知道，正因為歷經過人世的苦痛、逆境的摧殘，透過痛苦的情緒才真正認識了自己並且成長，在面對下一次挫折時能有更強的心理素質，逼著學生提早學會老成的心態，真是一種揠苗助長。
如果說，對逆境的感受必須是處之淡然，對人世之無常只能釋然以對，不准有太多的情緒表現，才算是一種成熟，那寧願幼稚地擁抱單純、率性哭笑。畢竟，太早看透人生並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一種被塑造的世故，我們都知道真正的成熟是知世故而不世故，對明知難以達到的夢想還能義無反顧地深情追逐。
最後只能說，大人的世界真是太複雜了，一道作文題目，學生老師出題者們各自表述，唯一確定的是，學生對這次指考分數，最好已有「舉重若輕」的準備。
（國文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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