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無以酩狀》《蜂蜜之夏》悅眾者得永生

《蜂蜜之夏》的結尾,幾支殘蜂,人去樓空,再怎麼一家子團結相擁,還是不敵世道洶湧。蜂蜜再甜美,嚐在汲營功利、道聽塗說的人嘴裡也是索然無味。

縮梭

義大利電影《蜂蜜之夏(The Wonders)》透過影像粗糙而色調豐潤的畫面描繪出傳統養蜂人家簡樸卻遭逢將至的無奈變遷。言拙保守的嚴父,體貼寬厚的母親,承受壓力心事滿懷的大女兒,還有另外三個總是不受控的女兒們;一方面以吾家有女初長成對父親的衝擊,女孩本身的明星夢與想盡己力拯救家業的痴妄這類家庭個人元素,甚至延伸到媒體、社會、生態,一曲終歸荒涼的哀歌。

《蜂蜜之夏》裡心事如詩的少女。(圖:Tempesta)

父親花錢把大女兒潔索蜜娜稚時一直想擁有的駱駝牽回家,她卻早就不再對駱駝有半分興趣;不合時宜的駱駝只能茫然緩步繞著木椿打轉。因為濫用農藥造成蜜蜂誤食死亡,蜂蜜產量銳減,生計難以為繼;電視節目《農村之光》以綜藝選秀方式美其名介紹農家逸趣,實則不過是取悅觀眾,著眼收視的手段。蜂蜜再甜美,嚐在汲營功利、道聽塗說的人嘴裡也是索然無味。

1862年出生於舊金山的威廉.湯姆士.布斯比(William Thomas Boothby)曾到紐約、芝加哥、紐奧良等地見習調酒;1895年回到家鄉於皇宮旅館(Palace Hotel)等處任職,很快便成為該時期首屈一指的調酒鉅匠;雖然他所整理的酒譜在1906年舊金山大地震與隨後大火付之一炬,經過兩年仍舊編撰出版《World’s Drinks and How to Mix Them》。該手冊至1930年再版時,收錄「蜂之膝(Bee's Knees)」,這杯以琴酒、蜂蜜與檸檬汁調製的經典調酒。

William Thomas Boothby分別在1891、1908、1930年出版的著作(左起)。(圖:wiki)

以G’Vine Floraison Gin、蜂蜜與檸檬汁調製的Bee\'s Knees。(圖:La Petite Chambre 小房間)

美國禁酒令(Prohibition,1920﹣1933年)期間,造成私下交易酒質良莠不齊;許多人會在自家浴缸以大量中性酒精浸漬杜松子製作廉價琴酒販售,稱作浴缸琴酒(Bathtub Gin);另一說則是因為用水管輸送那些劣質琴酒至各家浴缸內再進行分裝而得名。不管來源為何,製程粗劣的琴酒氣味總不甚討喜,為了掩蓋刺鼻難以入喉的問題,於是開始拿蜂蜜替代糖水來增添風味,讓調酒變得好喝迎合大眾。當時,原意是細微渺小的「蜂之膝(Bee's Knees)」也因為這杯調酒命名而演變為傑出、優秀的語意。

禁酒令時期的浴缸琴酒是做法粗劣(左),現今的浴缸琴酒是種噱頭(右)。(圖:aviationgin.com﹠displaygroup.com)

被稱作「調酒比爾(Cocktail Bill)」的布斯比在酒譜裡提及:四分之三盎司琴酒和各八分之三盎司檸檬汁、柳橙汁、蜂蜜,加入冰塊搖盪均勻後倒進雞尾酒杯內;果味中帶著蜂蜜甘甜與些許草本花香。

「蜂之膝」另外版本記錄於禁酒令甫實施時,從紐約到巴黎麗茲酒店工作的奧藉猶太血統調酒師-法蘭克.米爾(Frank Meier)於1936年編寫的《The Artistry of Mixing Drinks》,當中酒譜以二分之一份量琴酒、四分之一份量檸檬汁、適量蜂蜜搖製;少了柳橙汁而更突顯琴酒與蜂蜜的風味。1948年,大衛.恩伯里(David Embury)《The Fine Art of Mixing Drinks》的「蜂之膝」則是以相同份量的琴酒、檸檬汁、蜂蜜調成,且備註它僅是杯以蜂蜜替代「酸甜琴酒(Gin Sour)」的變化;然而這杯不被看好的調酒卻廣受歡迎實在是始料未及。

調酒用蜂蜜大多會先以水等量稀釋,防止部份蜂蜜因為過於濃稠殘留於量酒器內導致比例失準。蜂蜜因為主要調性不同,在稀釋時也應該視情況調整增添蜂蜜。臺灣常見的龍眼蜜甜味濃郁呈琥珀色,荔枝蜜氣味清香顏色較淡,還有柑橘調性的橙花蜜;國外最常用以調酒的苜蓿(Clover)蜜帶有溫和花香,顏色與風味都不至於過重,算是百搭品項。另外紐澳特產麥盧卡(Manuka)蜜在沉穩的味道外還多了些微酸,琉璃苣(Borage)蜜色澤透明偏黄且口感純淨,石楠花(Heather)蜜顏色深沈香氣強烈。

不同品項的蜂蜜在色澤與風味上也有所差異。(圖:aviationgin.com﹠displaygroup.com)

針對不同風格類型琴酒,與各異的蜂蜜所共同呈現的滋味也大相逕庭。像是艾雷島的「Botanist Gin」這樣以柔順草本風味為訴求的琴酒,適合與苜蓿蜜搭配;來自干邑區饒富花香的「G’Vine Floraison Gin」則能與龍眼蜜一同疊遞出柑橘口感。

以Brooklyn Gin、蜂蜜與檸檬汁調製的Bee\'s Knees帶特殊的香芹味。(圖:La Petite Chambre 小房間)

因為環境與氣候變異,致使蜂蜜產量銳減。世界各地皆有假蜜充斥市面問題,部份檢驗公司為此還於德國成立專門化驗蜂蜜的實驗室,以碳同位素比值等技術辨別蜂蜜是否天然純正。一般來說,一隻蜜蜂需要採集200萬朵花蜜才能產出500克蜂蜜;真正的蜂農是逐花期的辛苦人。一至三月的油菜花,三月至清明的龍眼,清明後到五月的荔枝流蜜期,五六月的水稻與其它花種,九、十月的山鹽青,十月到翌年二月的茶花;雖然臺灣植物四季繁茂,蜜源豐度卻不足。

供應商基於快速簡便低成本,向來提供消費者習以為常的龍眼蜜,而使得我們少了體驗其它蜜味的可能性。蜜蜂缺糧的情況致使蜂業衰退,部份臺灣養蜂人不是改行就是轉往泰國發展,有些迫於無奈而餵飼蜜蜂糖漿,或利慾薰心者以假蜜、合成蜜獲利。《蜂蜜之夏》某些角度看來,不正是養蜂人的悲歌?

不管是上電視節目討好主持人討好觀眾,還是用商品討好消費者,不過就是悅眾的手段程度不同。最後幾支殘蜂,人去樓空,再怎麼一家子團結相擁,還是不敵世道洶湧。本該甘甜的蜂蜜因為這部電影而滲出些許苦味。

本該甘甜的蜂蜜因為這部電影而滲出些許苦味。(圖:Tempesta)

電影當中有一幕是大女兒趴地搶救不小心溢灑滿地的蜂蜜,除了害怕被父親責難,更是不捨那些「採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的付出(一如人民勤奮工作納稅,繳入政府財庫後可能被浪費的公帑,好比說那顆大巨蛋、蚊子館若干)。雖然飲酒作樂旨在尋得輕鬆,如果可以,能不能喝這杯「蜂之膝(Bee's Knees)」的時候偶爾為誰感念幾秒鐘?

(自由評論網提醒您,未成年請勿飲酒,酒後請勿開車,飲酒過量,有害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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