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魔幻拉美》失蹤者的母親

1976至1983年間,阿根廷軍政府實施國家恐怖主義。據統計,遭政府拘捕而失蹤的人口多達三萬人,軍方甚至強行出養失蹤者的子女,造成妻離子散的人倫悲劇。四十年來,一群老母親在每週四繫上白頭巾,聚集於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五月廣場,冀望在有生之年找回失蹤的子女。那是一個讓生者、死者都備受煎熬的真實故事!

陳小雀

1974年,總統胡安.貝隆(或譯為胡安.裴隆,Juan Domingo Perón,1895-1974)在任內病逝,由擔任副手的夫人伊莎貝爾.貝隆(María Estela Martínez de Perón, 1931-)繼任。貝隆一過逝,他所創建的貝隆主義即分裂成極右派與激進派,兩派之間的鬥爭日益白熱化,以暴力手段互相殘殺。伊莎貝爾夾在兩者之間,完全無法治理失序的阿根廷。

1976年,軍方趁亂發動政變,伊莎貝爾遭拘禁長達五年,獲釋後流亡西班牙。

阿根廷前總統胡安.貝隆與擔任副手的夫人伊莎貝爾.貝隆。(www.laizquierdadiario.com)

政變後,陸軍總司令豪爾赫.拉斐爾.魏地拉(Jorge Rafael Videla,1925-2013)自任總統,與南美鄰國共同執行美方提議的「禿鷹行動」(Operación Cóndor),防範左派分子串通。魏地拉於是實施國家恐怖主義,藉「國家重建過程」(Proceso de Reorganización Nacional)之名,將肅清行動擴大成所謂的「骯髒戰爭」(Guerra Sucia),恐懼氛圍瀰漫全國,留下最齷齪的汙點。

「骯髒戰爭」恣意逮捕異議人士,其中以貝隆主義者居多。異議人士一旦被捕,等於宣告從人間蒸發,遭刑求後會被祕密處決。據統計,遭政府拘捕而失蹤的人口多達三萬人,主要年齡分布於二十至三十五歲之間,以工人、學生、知識分子為大宗。軍方甚至強行出養失蹤者的子女,如此妻離子散的人倫悲劇,發生在1976至1983年間,堪稱阿根廷史上最血腥的一頁。

「骯髒戰爭」恣意逮捕異議人士,其中以貝隆主義者居多。異議人士一旦被捕,等於宣告從人間蒸發,遭刑求後會被祕密處決。(blogs.lt.vt.edu)

1977年4月30日,十四位母親為了找尋失蹤的子女,聚集於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五月廣場(Plaza de Mayo),要求軍政府公布失蹤者的下落。起初,有幾位母親因此遭遇不測,但不畏強權,更多母親挺身而出,持續抗議軍政府。處於絕望的年代,母愛依然偉大,那令人心痛的吶喊從五月廣場漸漸傳播至國際,彷彿昭告天下,溫柔的懷抱永遠為失蹤的孩子留下位置。

1981年,豪爾赫.拉斐爾.魏地拉以健康為由卸下總統,爾後,軍政府逐漸壓抑不住民怨,搖搖欲墜,但仍不願交出權力,天真以為占領英屬福克蘭群島或許可轉移民怨焦點,孰知此舉引發英國的武力反擊,阿根廷不幸戰敗,軍政府在內外壓力下垮台,結束八年的黑暗期(1976-1983)。民選總統勞爾.阿方辛(Raúl Ricardo Alfonsín,1927- 2009)上台後,成立人權法庭,審判犯下侵害人權的軍警,受審者包括五位前任的軍人總統,「骯髒戰爭」的齷齪檔案因而曝光。

處於絕望的年代,母愛依然偉大,那令人心痛的吶喊從五月廣場漸漸傳播至國際。(goo.gl/xXsEKg)

曾幾何時,「失蹤者」(los desaparecidos)竟然成為一個教人心痛的專有名詞!

失蹤者早已化為沒有墓碑的幽魂,在死去之前受盡凌虐。被強行出養的孩童,遭清空了記憶,也成為另一批失蹤者,散居各處。倖存者上窮碧落下黃泉,不斷找尋失蹤親友的幻影,直到癲狂也不願放棄。不必諱言,「骯髒戰爭」乃不堪回首的歷史創傷,蠹蝕著阿根廷社會,不少人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寧願患了失憶症,將自己鎖在心牢裡,不願面對現實。

自1980年以降,阿根廷作家紛紛以「骯髒戰爭」為題材,雖然切入角度各有特色,卻不約而同融入電影手法,寫下一系列頗具似真性的作品。普易(Manuel Puig,1932-1990)為《蜘蛛女之吻》(El beso de la mujer araña)披上情色外衣,將場景停格於陰暗的牢房內,描寫失蹤者如何面對酷刑與死亡。

由阿根廷出生的巴西導演海科特.巴班克執導的《蜘蛛女之吻》,改編自普易所寫的同名小說,由威廉.赫特主演,描寫失蹤者如何面對酷刑與死亡。威廉赫特於1986年以本片榮獲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圖:網路)

艾莎.奧索麗歐(Elsa Osorio,1952-)在《我的名字是光》(A veinte años, Luz)裡,以母性光輝為主軸,描寫一名被強行出養的女人,花了二十年才解開身世之謎,重建時代悲劇。至於《父親的靈魂在雨中飄升》(El espíritu de mis padres sigue subiendo en la lluvia),帕德里西歐.普隆(Patricio Pron,1975-)藉主人翁的病態、矛盾、荒謬和噩夢,突顯離散情緒,並投射出阿根廷的抑鬱靈魂。

軍政府的主事者及其同謀一一受審判,然而,審判程序冗長,仍有無數的失蹤者下落不明。至今,老母親步履蹣跚,每週四依舊繫上白頭巾,聚集於五月廣場,冀望在有生之年找回失蹤的子女。那是一個讓生者、死者都備受煎熬的真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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