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國際聚焦》道德與政治的拉鋸:歐盟難民政策面臨嚴峻考驗

梅克爾打著自由人權之旗,對難民張開雙臂,得到舉世稱讚,卻也因難民收容政策承受德國國內批評聲浪、歐盟成員間的歧見,甚至有可能影響明年德國大選結果。但這樣戲劇性轉折,卻提供了一旁為加入歐盟而虎視眈眈的土耳其坐地起價的空間。這場「魔鬼的交易」正考驗著梅克爾與其領導的基民黨。

劉世忠

也不過才半年前,歐盟決定向包括東歐與中歐等拒絕接納來自敘利亞、伊拉克內戰遷徙逃亡難民的國家祭出經濟懲罰。畢竟自由與人權是歐洲長久服膺的普世價值,一張張無辜難民孩童陳屍地中海沙灘,或是難民們長途跋涉、流離失所的影像震懾人心,在在加深國際輿論對「抗拒者」或「旁觀者」的指責壓力。這場人權道德與政治現實的拉鋸戰,前者在當時算是佔了上風,而主導者之一的德國總理梅克爾也功不可沒,德國政府身先士卒接收百萬來自中東的新難民。

難民問題是人權道德與政治現實的拉鋸戰,在德國總理梅克爾以自由人權為普世價值,主導難民政策下,德國政府身先士卒接收百萬來自中東的新難民。(Bloomberg)

但隨之而來的壓力讓情勢逐漸出現翻轉,原本「開門派」主流意見在各國內部引發對難民與移民的質疑浮上檯面後,開始對歐盟主要國家領導人形成巨大壓力鍋。主因包括:難民和移民人數更多甚至無法控制、發難民財的人蛇走私集團愈發猖獗、恐怖組織「新伊斯蘭國」(IS)滲透製造事端、若干國家內部右派勢力的排擠難民等。即便是力主對難民和移民人道對待的德國和歐盟主流派,都不得不重新思考針對難民和移民處置的新戰略。

過去6年來的敘利亞內戰,造成超過270萬敘國難民逃往鄰近的土耳其,去年經由地中海和陸路前往歐洲尋求庇護的難民和移民總數超過100萬人,其中有8成是從土耳其出發,經由愛琴海抵達希臘。由於土耳其是難民前往歐洲的跳板,加上繼奧地利和馬其頓後,近來巴爾幹半島國家如塞爾維亞、斯洛伐尼亞、克羅埃西亞等國家也跟進關閉邊境、築起高牆,禁止未持歐洲簽證的移民入境,使得難民議題對歐盟而言雪上加霜。移民遷徙的要道「巴爾幹路線」形同關閉,3萬名難民和移民被困在希臘,無法進入西歐。

近來巴爾幹半島國家如塞爾維亞、斯洛伐尼亞、克羅埃西亞等國家跟進關閉邊境,禁止未持歐洲簽證的移民入境。移民遷徙的要道「巴爾幹路線」形同關閉,3萬名難民和移民被困在希臘,無法進入西歐。。(AP)

面對不斷湧進的難民和移民,歐盟成員立場分裂更深,歐盟開始思考從源頭的土耳其進行管理,要求土耳其阻擋難民。土耳其則是藉此希望獲致更多政治利益,向歐盟提出附帶條件,包括土耳其接回所有從土耳其出發、前往希臘的敘利亞難民(含在地中海被攔截者),開銷由歐盟負擔;土耳其每攔截1名欲前往歐洲的敘利亞難民,歐盟得接收1名滯留在土耳其的敘利亞難民作為交換;而為了回饋土耳其的協助,土耳其要求歐盟將原本計劃資助土耳其的30億歐元提高至60億歐元。

更重要的是,土耳其自1987年就申請加入歐盟,2005年開始談判迄今未果,這次欲利用歐盟對其有所求,加速土耳其加入歐盟的談判進程,附帶提出土耳其人民赴歐洲免證方案為談判籌碼。對此土耳其總理達武特奧盧(Ahmet Davutoglu)表示,為了阻擋非法移民、打擊人口走私,土耳其做了一個革命性的決定。就在各取所需、沒有更好對策可以有效因應迫在眉睫難民潮挑戰的情況下,3月8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舉行的會議中,土耳其與歐盟主要領袖達成上述初步協議,希望能夠藉此減少難民偷渡的機會,有效阻絕非法難民和移民進入歐洲。
原本標舉人權高道德的歐盟難民政策,仍舊不敵歐盟內部歧異擴大的政治現實,讓土耳其總統艾爾段(Recep Tayyip Erdogan)從中謀利的政治算計幾近得逞,就看3月中旬歐盟的最後決定。

土耳其這次欲利用歐盟對其有所求,加速土耳其加入歐盟的談判進程,附帶提出土耳其人民赴歐洲免證方案為談判籌碼。土耳其總統艾爾段從中謀利的政治算計幾近得逞。(EPA)

但這真的就是正本清源之道嗎?

姑且不論難民或人蛇集團為了生存和利益會否力闢偷渡入歐更危險的蹊徑,或是土耳其會否真的落實此一新協議,這些被遣返回土耳其的難民和移民能否獲得庇護等人權保障也涉及國際法的執行與監督,畢竟土耳其的人權紀錄也令人擔憂。

而對自始至終承受最大壓力的梅克爾而言,主導歐盟管制難民和移民入歐數量的政策轉向,更是遭遇關鍵挑戰。德國國內批評聲浪已經轉化成政治選舉的攻擊力道,梅克爾所領導的中間偏右「基督教民主聯盟」在即將到來的三個邦的選舉面臨敗選的可能陰影,因為反對黨已將這場地方選舉操作成是對梅克爾「難民政策」的公投,影響所及甚至可能牽連到明年德國國會大選「基民聯盟」的選情。

更遑論向來對於是否接受土耳其成為歐盟成員持反對立場的「基民聯盟」,若是因為和安卡拉的這場交易而放棄自我堅持,也可能招致黨內對梅克爾的反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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