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地理眼》北朝鮮如何對待中國人?

北朝鮮做為世界上最封閉的國家,所給我們的印象好像自絕於世界之外,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也進不去;然而,真的如此嗎?其實,北朝鮮境內有相當多的中國人,而這些中國人在北朝鮮歷史上也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本文將探討北朝鮮境內的中國人,並說明那些中國人所扮演的角色,而北朝鮮又是如何面對這些中國人。

黃志穎(台灣大學哲學系學生)

說到北朝鮮,會想到什麼?是那個碩果僅存的社會主義國家?還是東亞地區的潛在火藥庫?尚未回歸的民族同胞?支持恐怖主義的國家?飽受飢荒殘害的國家?成天發展核武的國家?不重視基本人權的國家?打死不承認自己曾綁架他國人民的國家?會有很多很多的印象,但仔細想想這些印象是否真實,又好像有那麼幾分不確定,任何北朝鮮來的消息好像都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這就是北朝鮮做為世界上最封閉的國家,所給我們的印象。北朝鮮好像自絕於世界之外,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也進不去;然而,真的如此嗎?

其實,北朝鮮境內有相當多的中國人,而這些中國人在北朝鮮歷史上也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本文將探討北朝鮮境內的中國人,並說明那些中國人所扮演的角色,而北朝鮮又是如何面對這些中國人。本文關注幾個問題:

一、北朝鮮境內有哪些中國人?他/她們在北朝鮮內扮演怎麼樣的角色?
二、這些中國人如何與北朝鮮互動?北朝鮮又是如何面對他/她們?
三、比較中國人的待遇與朝鮮本國人的待遇,有什麼不一樣?

北朝鮮境內的中國人大致可分為幾類(依在北朝鮮時間長短排列):一、觀光客;二、投資者;三、學生;四、華僑;五、其他(教師、人道援助者、外交官員、記者、受綁架者)。本文將觸及前面四者。

說到北朝鮮的中國人,不可不提的就是觀光客。觀光客可以說是北朝鮮境內中國人來源的大宗,中國國家旅遊局說明一年約有二十多萬人次的中國人前往北朝鮮,佔北朝鮮所有觀光客的80%以上1;儘管每年給北朝鮮帶來豐沛的旅遊收入,但中國觀光客仍受到隔離政策,平壤當局禁止平民與中國觀光客接觸,譬如宣傳中國人衛生不佳,少接觸為妙:「中國人帶來的肉……會讓肚子不舒服(중국인들이 ...... 나고 건강에 해롭다)」2。不僅禁止接觸平民,在「樣板城市」平壤裡,中國觀光客仍然不能自由走逛,無時無刻都要在兩位朝鮮籍導遊的監視下,夜晚溜出飯店看看平壤夜景都要面臨著極大風險3

改革開放後,經濟好轉的中國開始大量投資,而北朝鮮正是中國很重要的一個投資項目。為了吸引投資,北朝鮮當局訂立《外國人投資法》(외국인기업법),明文保障外國人的私有財產,聲明外國人財產不列入國有財產的範圍,甚至開放「羅津特區」(라진선봉 경제특구),承諾共同開發共同管理,來吸引中國人的投資。也讓投資者們有機會申請能夠連上國際網路的3G門號4。然而,中國在北朝鮮的投資並不順遂,像是張成澤被處決的理由之一,正是他將朝鮮的煤鐵隨意以50年為期賤賣,向中國出售羅津特區的地皮5;而且,北朝鮮也常常出爾反爾,造成投資客的大量損失,就算投資順利,中國投資客在當地仍被視作敵對的存在,不具有人身自由,每當要前往平壤以外地區時,必須事先申請並接受兩名朝鮮方指派人員的陪同監督。北朝鮮利用低價吸引中國投資客進駐,在學習到技術後,即推翻合約,凍結投資客的資產,然後以成本價歸還投資客在北朝鮮所投入的資本設備。針對這種惡質的作法,中國方面並沒有積極處理,而仍是單方地宣傳中國企業前往北朝鮮投資6

北朝鮮觀光的賣點主要是自然風光、名山大勝,而阿里郎表演算是北朝鮮旅遊屈指可數的人文亮點。

再來較為常居於朝鮮的中國人來源則是中國學生,來到北朝鮮的中國學生通常都是短期交換,為期七個月,為公費互惠交換,一年不超過六十人7;除了公費交換,每年也有少額的自費交換與訪問學者8。交換的學校為金日成綜合大學金亨稷師範大學,而交換學生雖然能自由地在平壤內走動,但卻沒有離開平壤的自由。很難認識平壤當地人,就算認識了,也很難發展出友誼9。類似中國觀光客的處境,每位中國籍留學生,都會搭配一位朝鮮籍的輔導同學,該同學負責關心中國籍學生的狀況與行蹤,只有在輔導同學同在的情形下,留學生才能與其他朝鮮學生接觸10。不過朝鮮籍同學通常都會尊重中國學生的自由,不會干涉太多;且留學生通常能獲得一定程度的方便,能夠去逛逛平壤人的日常生活場所(如:市集),不會被禁止進入。

最後,則是為數不少的北朝鮮華僑,也是北朝鮮境內最大的少數民族,大多居住於平壤,其次為新義州,這個少數民族之間的差異也很大。北朝鮮華僑有一大部分是世居而來,他們的祖先在朝鮮日治時期(或是大清)來到當地,落地生根好幾代,但是一直不入北朝鮮籍,保留了中國公民的身份;而另外一部分,則是韓戰期間前往北朝鮮參戰的中國人民志願軍老兵(及其後裔),他們享受北朝鮮官方的禮遇與優待,由於作為中國老兵,因此中國駐朝使館也會不時前往關懷11。相較於北朝鮮平民,由於北朝鮮華僑保留中國護照,因此行動較為自由,能夠自由進出邊界;然而,北朝鮮官方並沒有善待世居華僑,相較於老兵華僑與北朝鮮平民,北朝鮮對世居華僑有很多的限制,也因此使得有大量世居華僑選擇入北朝鮮籍,導致北朝鮮的華僑數量從過去的5萬多名滑落到現在的1萬人12。 

最後,則是為數不少的北朝鮮華僑,也是北朝鮮境內最大的少數民族,大多居住於平壤,其次為新義州,這個少數民族之間的差異也很大。(路透社)

除了政治方面的處境差異很大,經濟方面也有很大的差異,有不少世居華僑生活過得相當窮苦,面臨糧荒,為了改善環境而選擇與脫北者一同逃到南韓,然而南韓卻因為他們的華僑身分而不讓他們居留,不同於中國境內朝鮮族,北朝鮮華僑沒有中國戶籍,因此無法久居中國,而返回北朝鮮又恐入勞改營強迫勞動改造,處境極為悽慘13;另一方面,卻也有不少北朝鮮華僑日子過得不錯,甚至掌握了中朝邊境的經濟動脈14,還透過這層關係成為人口販子,仲介脫北者離開北朝鮮時,威脅地處弱勢的脫北者,並加以剝削。比起內部差異很大的政治、經濟方面,文化教育方面,北朝鮮華僑的處境較為一致,在各大華僑居駐地都有華僑學校,以保障華僑在當地的受教權15

從上述的比較,可以發現「中國人」這個身分並沒有給在北朝鮮的中國人特別不一樣的待遇,北朝鮮更關注他們除了中國人以外的身分,對於投資客,一如對待其他國家一樣,北朝鮮說翻臉就翻臉;面對老兵,北朝鮮極其禮遇,一如對待北朝鮮軍人;對於留學生、觀光客,他/她們也一如其他在朝鮮境內的留學生、觀光客。而中國也似乎沒有打算大力保護身居北朝鮮境內的朝鮮公民,寧願堅守不干涉主義,而坐視在朝中國人受到不好的待遇。

參考資料》

1. 趙成奎(2013),時任北朝鮮觀光旅遊局長,收錄於:2013.04.13【台灣演義】前進北朝鮮〈北韓〉北朝鮮特輯第一系列《民視獨家》,擷取日期:2015/04/13,影片位置: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JasYC3jfXk。

2. 이상용(2012),〈北, 中관광객 늘자 주민에 "접촉시 엄벌" 지시〉,擷取日期:2015/04/15,網頁位置:http://www.dailynk.com/korean/read.php?cataId=nk04500&num=97243。

3. 北風(2014),發表於知乎,〈中国人去朝鲜旅游有什么注意事项?〉,擷取日期:2015/04/25,網頁位置:http://www.zhihu.com/question/20158971。

4. 박성국(2013),〈공개 자신?…北, 외국인에 3G 인터넷 서비스〉,擷取日期:2015/04/15,網頁位置:http://www.dailynk.com/korean/read.php?cataId=nk00100&num=98910。

5. 조선중앙통신(2013),〈천만군민의 치솟는 분노의 폭발.만고역적 단호히 처단〉,擷取日期:2015/04/15。

6. 西洋鐵礦(2012),寫於該公司的新浪微博,〈西洋集团在朝鲜投资的噩梦〉,擷取日期:2015/04/17,網頁位置:http://blog.sina.com.cn/s/blog_916fb56901017b75.html。〈西洋集团在朝鲜投资的噩梦之二〉,擷取日期:2015/04/17,網頁位置:http://blog.sina.com.cn/s/blog_916fb5690101ajid.html。

7. 國家留學網(2015),〈朝鲜政府互换奖学金〉,擷取日期:2015/04/19,檔案位置:http://www.csc.edu.cn/require/projects2015/610030.doc。

8. 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大使館(2014),〈2014年度国家公派留学生抵朝〉,擷取日期:2015/04/18,網頁位置:http://kp.china-embassy.org/chn/zcgx/jyjl1/t1148736.htm

9. JadeQuan(2011),〈中国女大学生北朝鲜留学实录〉,擷取日期:2015/04/19,網頁位置:http://bbs.tianya.cn/post-12-541592-1.shtml。

10. 周苹(2012),原刊載於《南都周刊》,〈中国学生留学朝鲜:打个电话要20万朝币〉,擷取日期:2015/04/15,擷取日期:http://news.xinhuanet.com/overseas/2012-09/01/c_123656109_5.htm。

11. 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大使館(2012),〈来自祖国使者的关怀〉,擷取日期:2015/04/18

12. Chosun (2009),〈Chinese in N.Korea 'Face Repression'〉,擷取日期:2015/04/21;王海龍(2013),〈北韓華僑的社會變遷〉,《上海致公》2012年第7期,擷取日期:2015/04/17

13. 姜遠珍(2008),原刊載於中央社,〈逃離北韓華僑夫婦 進入南韓遭驅逐出境〉,擷取日期:2015/04/20,網頁位置:http://www.epochtimes.com/b5/8/1/28/n1993118.htm。

14. 姜哲煥(2009),原載於朝鮮日報中文網,〈北韩加强对境内华侨监控力度〉,擷取日期:2015/04/20,網頁位置:http://bbs.tianya.cn/post-news-145029-1.shtml

15. 梁森培(2011),〈朝鲜华侨教育事业的发展历程〉,擷取日期:2015/04/19,網頁位置:http://www.cxhq.info/simple/?t184.html。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地理眼GeogDaily:北朝鮮如何對待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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